“在你脑海里有过面子这个词?”慕容恒一个气极,劈掌斩断紫檀古木桌子一角。
慕容从珂心疼地咂咂嘴,悻悻笑着:“话不能这么说。”
“少给我废话,人,给,还是不给。”慕容恒皱眉,一脚踹开烂桌子。
看着慕容恒孩子气的样子,慕容从珂终于无奈叹气:“给。”蹭着慕容恒还未来及惊喜上眼,残忍地笑笑,接道:“不过,深山的老虎,想养,就得把牙给拔了。”说着指指双腿,继续“把爪子给废了。”再指指自己的脑袋。
说完。慕容从珂不再做声,等着看弟弟的反应。
如他所料,他的宝贝弟弟犹豫了。
——废轻功,废毒艺。
对于以轻功和毒术闻名江湖的采毒仙子丹青来说,废了这两样,等于是将之变为一个废人。这点,慕容从珂和慕容恒两人自然心中明了。
所以,这是慕容从珂开出的条件。
所以,这是慕容恒犹豫的原因。
这样的丹青,还是他要的丹青吗?
这样的丹青,还是自己要的丹青吗?
而地牢之内,四肢牢牢拴锁在劳壁上的丹青,完全没有心情去考虑这么惺惺作态的问题。疼,就是她唯一的想法。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痛觉。丹青掀掀眼皮,又无力垂下,脑袋中一片空白。
仿佛以前曾经来过这里遭受过同样的残忍酷刑一样。
这样一次次的似曾相识。是她留下的记忆么?
等等,她又是谁?
她是丹青?
丹青不就是我么?那我又是谁?
呃。头疼。
蜷缩着身体,脖颈上隐隐作痛的灼伤还在提醒着丹青昨天慕容从珂怎样将那块有着慕容世家印记的红铁毫不犹豫地按上自己原来有忌水教刺青的位置,钻心的疼痛并没有使她如自己所希望地晕掉,周围的一切仿佛更加清晰明朗地放大——连同那终生难忘的痛楚。
之后,看着慕容恒紧抿双唇面色惨白地轻抚自己的脸颊,丹青冷冷笑着偏开,不顾扯动自己脖后的伤口。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呵呵,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原来,江湖不是自己原来想象的那样,豪情万丈,义薄云天。正真的江湖,一片浑浊,腥臭不堪,无鱼无虾。很荣幸,自己在武林盟主家中的刑室中,亲身地,彻彻底底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缩在苍怀的怀里,丹青疼得直抽气,还不忘叨咕:“你的手哎,不要碰到我的脖子。哎呀,苍怀。”
苍怀只是下意识抓紧怀中人儿的腰,以及慢的轻功,慢慢移动,悄然无声地注意四周动向。苍怀初探入地牢时候看见丹青那副狼狈的样子,说实话还是吃了一惊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慕容山庄的人会残恶至对一个毫无内力护身的女子用刑——更何况是这个之前没有体会过江湖险恶的替身而言,此时必然身心具惫。却在看见自己的那一刻,凄凄惨惨地对着自己微笑,埋怨:“怎么可以来那么晚呢?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你们不管我了呢。
这句话到底还是没有说出口,终于硬撑到自己人来的那一刻,莫名的执念轰然倒塌。
在恍惚间醒来时候,已经回到穆沙罗等人驻扎的客栈与大家回合——不知道是距离自己被救的第几天太阳高挂的晌午时分。好在天气不热,不然汗液滑入脖后只见恶化的伤口,必定又是一番折磨。丹青收拾着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子,手帕沾着水轻轻沾洗脖后伤口。褪下衣服,若有所思地轻拂过小腹上那到浅浅细长的疤痕,记忆里又有什么要涌出。一细想,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昏迷期间不知道哪位好心人帮上的药的清香和血水混在一起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丹青偏偏头细想了下,而后手一重,呲牙咧嘴地嘶嘶倒抽冷气。这一声哀叫刚好被推门进房的蝶衣听见。抿唇一笑,绕到屏风后面,轻柔地接过丹青手中的帕子帮忙清理。丹青愣了愣,回头望见蝶衣眼中一片宁静如水。
放松了身体,垂头趴在沐桶边缘,闭目养神。
“蝶衣。”
“恩?”
“我以前常常受这种罪么?我是说我失忆之前。可会像现在这样怕疼?”
蝶衣听着两个问题下意识摇摇头不知道想否认哪个。一顿,抬眼看见闭眼嘴角带着笑意的丹青,娥眉舒展,手下动作放缓道:“以前的你么,苦是很能吃的哦。这样的罪,不常受,也不太怕疼,叫疼的话,唯一的一次是……”
“是什么?”
“呃……不提也罢。”蝶衣眼中闪过一丝古怪。
“哦。”丹青若有所思答应着,不再纠缠……
小小的客栈内,只有手帕撩动热水的哗哗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