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定决心要去昨天打听到的那个地址。
是的,没错,他活像个跟踪狂,已经知道了黄家宅子的大抵方位。就在大帽山东南面,依着山麓,有着非常气派的大门,以及凶狠的石狮。人家告诉他只要去到那里就能看见。
当他下了的士到达目的地时,确实看到了气派的大门,和凶狠的石狮,更看到了比石狮看起来更凶狠的,穿着黑西装的守卫。
一共三个,个个儿都是放大版的余翔,没个好脸,李枳腹诽着,c-h-a着兜绕着山走,绕到守卫看不见的地方,然后就悄悄窜进了芜杂的灌木之中。没什么高树,灰头土脸扒拉着,就能往上爬。路很好找,是盘山的,宽度可供一辆汽车通行。
这时天已经黑得很透,但山上不算太暗,城市的灯光照s,he上来,给夜染上一种虚幻的亮度。
不时路过类似祭台的东西,披着红布,大约百米一个,看着怪瘆人的。不过倒也可以解释得通,毕竟黄家是靠博彩起家的,对于风水,应该比谁都在意。
李枳数到第十一个祭台,估摸离山顶不会太远——这山实在太矮,和当初看烟花的小潭山属于同一个级别,他事先也站在远处观察过,黄家的宅子就坐落在山顶北侧,很大一块灰暗白色,可能是围墙。正发愁着待会儿该怎么混进内部呢,李枳忽然被一阵疯狂的犬吠惊得一个激灵。
紧接着是脚步声,有人的,也有狗的,急匆匆乱糟糟朝他这边赶。当那摇摇晃晃的手电筒照来这个方向时,李枳已经缩在一棵不算粗壮的野树上屏息凝神。
狗还在乱叫着,一共三只,体型大得吓人,有时环绕四周,有时朝着他的方向。两个穿西装的保安正在互相咕哝着什么,电筒的远光在手里乱晃,好像雪亮的眼睛,要揪出入侵者。
我靠,这也太不讲理了点,李枳心脏都要蹦出嗓子眼,胡思乱想着,难不成整座山都是他家的?别人爬山锻炼都不行?
好在那两人三狗最终也没能找出藏在树上的登山爱好者,无趣又狐疑地离开了。李枳在树杈间卡着,缓了一会儿,确认周围静谧,已经没什么能构成威胁的活物,他才跳下树来。
他懒得管蚊子包,也懒得管胳膊腿儿上被枝杈划破的那几道,确认手机还在兜里存活,只是没信号,便继续沿着山路向上走去。他知道自己是在强装镇定,但也别无他法。倘若真找到黄煜斐,自己是能提供帮助还是增加麻烦,同样也不敢去多想。
就这样,在虫声阵阵之中,李枳走到一个路口前。
再往上,便是一条笔直的林荫道,两侧围满香樟,比盘山路要宽上许多,貌似不长,却也望不到头。他直觉走完这段路就能到达那块模糊的高墙,于是深吸一口荡着清香的空气,整了整领子迈开脚步。
结果,刚走了不到五十米,有辆开着远灯的车,就顺着坡路俯冲下来。
那炽白光线把李枳激得下意识想闭眼,本能告诉他必须得逃,于是转身往坡下飞跑,却瞬间被那车给逼着追到屁股后面。远光刷地关了,李枳听到有人在喊他名字,他有点怔愣,盯着从驾驶座下来的人,恢复视觉之后,更是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余翔?黄,黄煜斐呢?”
余翔走上来,不由分说就把他往车上拽:“别在外面说。”
那人手劲不是盖的,李枳像破麻袋一样被甩上后座。那是辆很宽的车,内部比黄煜斐的宾利还要豪华j-i,ng致,后座的左边,坐了一位穿着深色半袖旗袍的年轻女人。
那张脸算得上美艳,长发微蜷出妩媚的弧度,但更引人注目的,是整张面孔透露的干练和凌厉。表情却是柔的,她眸色似水,朱唇轻启,正对李枳浅淡地微笑,李枳也认得这张脸,他在老照片里见过无数次了。
“你好呀,我是黄宝仪,”女人一开口,竟有点烟嗓的感觉,说着无可挑剔的普通话,款款朝李枳伸出右手,“黄煜斐的胞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