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非常清楚事实,那个贼,他不认识。既然商重已用那个贼来陷害他,那么那个贼,一定是商重已的人。
商重已的人,故意在众目睽睽下偷了他的东西,就是让所有人都看到,贼人死了,他自然有嫌疑。贼人的死,是商重已有意栽赃,所以茶楼大堂里看到的那个小胡子,未来商重已重用的心腹,其实不是为了等他,而是和那贼人有约?碰面付尾款,还是直接杀人?
距离那么近,将杀掉的贼人尸体混进那一地尸体里,并不难。毕竟就连封姜,都是跟着贼人人群动的,不会哪哪都能顾及。
可为什么,与贼约见的地点会是这茶楼?
这才是关键。
不是巧合,就是商重已压下了些密报,没告诉大皇子,自己私下用了。
“商先生真是好文采,故事编的很令人动容。只是——”
周尧修眉扬起,笑容清隽:“商先生为何这般针对我?”
“大家一般相处,怎么别人没这般关注我,偏商先生那般全乎?我什么时候去了哪里,干了什么,什么时候吃,吃的什么菜,吃了几口,喝的什么茶,夜里是否做梦,说了什么梦话……商先生好像全知道。”
“我初来乍到,在楚国没几日,路都认不出几条,无权无势无交好的价值,商先生这样,肯定不是喜欢我吧?唔,想坑人,自然得了解多些,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么。”
缓缓说完上面的话,周尧看向大皇子:“大皇子没告诉我今日要做什么,就是不打算带我,可偏偏临出门,又把我叫上了,这可不是我要求的……谁同大皇子提的这个建议?”
“是你吧。”
周尧突然指着商重已,目光如电:“你要害我,自然要保证我出现!”
“我一来就得大皇子看重,阻了你的路,你想弄死我,就得找个理由,这个理由得大,得重,得说不清楚,最好搅的水浑,任谁都看不清真相,是也不是!”
说到这里,周尧也巧妙停顿,让大皇子有思考的空间,两息过后,方才又看向商重已,长眉微扬,笑容乖巧,连声音都慢条斯理,透着股奇异韵律。
“故意在这敏感之处嫁祸我,商先生……可是早知道这里会发生什么?到底是参与大皇子书房议事,掌着部分消息渠道的幕僚,消息比我灵通多了。”
若早知道,故意不报,就是对大皇子不忠,若不知道,却能做局把尸体安排好,保证能混对地方闹大事……在大皇子眼皮子底下搞出这些,本事更大!
今天的时间本就是个敏感点,不管商重已是哪一条,罪都已经至死!
房间陡然安静。
炭盆中炭火燃的极旺,不再爆轻微响声,红泥小炉上茶壶已挪开,不再有沸水扑动,窗外北风,这一刻似乎都停了,没有任何声响,连一直敛目揉额头的大皇子,都停下了动作,看向周尧和商重已的目光里,带上了似有似无的审视。
气氛极安静,也极紧绷。
似差距悬殊的大军压境,压的人喘不过气。
商重已不防周尧如此善辩,当下脑门突突跳,手里拿来装沉稳从容的茶盏早就丢到了一边:“你可有证据!”
周尧微笑:“商先生不也没证据?就因为贼人不小心拿着我的玉佩身死,身上还有个我不认识,却同我使用风格相近的荷包,就诬陷我?”
商重已:“你是真不认识,还是真不认!尸体身上这两样东西,样样指向你,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周尧弹了弹袖口:“我若有那么大本事,还为避嫌强留楚国做什么?随便杀个人做替罪羊不就行了?”
商重已:“那是你东西还没拿到!你狼子野心,执着不改,你舅舅的失踪,定与此有关!不是他有意配合你,就是你狼心狗肺,连亲人性命都不放过!”
……
四皇子包厢。
红泥小炉下燃着炭火,釉青冰裂茶具里升着袅袅茶香。
四皇子眯着眼,漫不经心和封姜说着话:“怎么没杀了他?”
这个他,指的是周尧。
时间,指的是二人共同追贼的时候。
封姜与四皇子接触并不多,相关信息是近期拿到,雇佣关系更是近些日子才谋成,今日,是他在四皇子熟悉情况后,第一天正式上工。
在他‘寥寥’的信息里,之前锦华庭宴上,周尧得罪了四皇子,四皇子欲杀周尧,还采取了行动。
那么做为四皇子新纳入力量的封姜,新官上任三把火,既然有机会,理应把周尧弄死。
然而四皇子多疑。
对身侧相伴多年的亲信尚要提防,何况他这个半路进来的?
“四皇子真想要那小质子的命?”
封姜抱着刀,拿着软巾擦拭刀锋上的血色,一脸的漫不经心。
他不确定四皇子对周尧到底是什么想法,为保己身安全,可以打哈哈敷衍或以吹捧四皇子言语过去,但那样,就流于俗了……
“如若真想,今晚子时,我会让你看到他的人头。”
四皇子撇茶水浮沫的动作忽然止住。
面前武者,视线全部落在长刀上,只有这时,他眸底才没有凶戾之色,浮现出点滴温柔。或者说,刀锋的戾气比他更甚,所以才显的他温柔了,他和这长刀,画面极和谐,简直绝配。
他细致,温柔,一点点的擦着刀身,仿佛他的世界里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