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是眼不见心不烦,一旁捂着肚子忍痛的萨满川木可没瞎,一见着挨过明枪暗箭仍是不愿低头的秋笙大爷竟露出这副示弱之举来,在举刀乘人之危之前,竟然怀疑是自秋笙背后将s,he来一支利箭,不假思索便跟着低下了头。
视角一变,恰好便对准了秋笙的面孔,仅仅不过短暂一瞥,萨满川木险些瞠目结舌。
那个嗜血杀敌三千仍不回头的魔头此时低垂着脑袋,竟是露出了个近乎温柔缱绻的笑意,这样温情柔软的神情配上他这副鲜血淋漓的尊容,竟有种说不出的刻骨深情。他脸颊轻微抽动两下,眼角s-hi润,竟是透过两层布巾,流下了一串血泪。
像是燃着朱砂,灼烧着万岁爷没一块好r_ou_的脸庞流淌开去,沿着衣领直烫到心口。
萨满川木在那样的神采中恍然迷失了片刻,却也不过是这短短一息工夫,当真却有一支羽箭横空而至,箭头闪着微微冷光,破风而来。
这么个距离只够的上避开要害,萨满川木偏过身子,生生拿右肩吃了这一箭,疼得当即呕出了一串血水。
他恶狠狠抬头,此时唯一能够随拿随使的招数便是眼神攻击了,谁知这招儿还尚未发出,竟是被对方当机立断地折了回来。
楚翛身骑雪千里当空便是一箭,此刻已是翻身下马,长身玉立于前,面如沉睡而略无表情,他正用看一个死人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猎物。两把万尺弓交叠于马背上放好,他转身抽长刀出鞘,回头之时,那微笑简直像是生贴上去一般令人胆寒股战,红口白牙,宛如无常索命。
萨满川木晃荡了半天身子,终于站稳,勉强哼道:“怎么?秋爷还要□□帮腔不成?”
秋笙还跪在地上没站直身子,闻言正要起身说道两句,肩膀处却被一双手轻轻一点,那人明明未曾用上半分力道,却如同千钧下压过来,他竟是再起不来。
楚翛温热的吐息留在耳畔,声调温柔得叫秋笙毛骨悚然:“臣来迟了,陛下权且休息半刻,由臣为陛下做次马前卒如何?”
这般几乎说得上是投怀送抱的温软语调若是放在平时,那简直就是秋大色胚八辈子修来的铁福气,然而眼下这享受着温香软玉的秋大爷居然坐立难安,好像身上爬满了各式各样的大蚂蚁。可知人的的确确是做不得亏心事的,不然吃块自家的好r_ou_都要c,ao心硌牙,简直是不能再心累了。
方才与萨满川木生死一线缠斗不休仍未出汗的秋笙,在确定来人便是自家媳妇儿的一瞬间,从脑瓜顶儿到脚底板全部的汗孔都活跃了个遍,破烂衣裳眨眼便被冷汗浸透,跟层蒜皮似的软趴趴黏在身上,一身的钢筋铁骨立马被泡软,恨不得把腿一歪,当即便给楚翛认错下跪。
睡完人拍拍屁股就跑,还试图吩咐下人给下药之类的蠢事,在秋笙一从帅帐里傻笑着出来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反悔起来。打着仗也就淡忘了不少,眼下却是一五一十都添了回来,整个人还不如捂着脑子倒地装死来的痛快。
流氓本x_i,ng的秋笙大爷说一不二地瘫倒在地,一张血r_ou_模糊的俊脸上满是“我是伤号”四个大字,这生咽了几只苍蝇的表情就着绑在脸上那根摇摇欲坠的布条,糟心效果简直登峰造极。楚翛不过扫了他一眼,便狠狠皱眉,接着不落痕迹地把手一撤,回身对上萨满川木那双几乎烧起烈火的痛恨目光,吊起手腕,轻描淡写地转了转刀柄,声线清冷:“族长还是打算鱼死网破一场么?晚辈不才,愿替这疯子领教领教。”
萨满川木脸上神情顿时复杂难辨,与秋笙长时间的缠斗已给这破铜烂铁一般的躯体添了不少触目惊心的血洞,方才又吃了楚翛满弓s,he出的一箭,眼下也是借助着长刀杵地之力方可平衡身体,纵然如此,却还是自脾胃处传来阵阵强烈的恶心疼痛感,便是再逞强,也已是强弩之末了。
他自然是知道大越之中是有个崔嵬阁的,却并不认识楚翛这张鲜活俊秀的面皮,初一相见以为不过是个从山沟沟里冒出来的毛头小子,岂料定神一看后,辩认出他手上竟是天地英雄好汉俱难拉开的万尺弓,这才明白后来的这位小白脸恐怕是个比秋笙段位还高的大仙,一时不敢贸然出手。
他本想让楚翛先行出手,先委曲求全地防守片刻,待将这小子的路数看得八九不离十,再举刀反击不迟。
可谁知小白脸一肚子坏水,那羽箭还戳在自个儿右肩上,这混球居然假惺惺地论道起仁义礼法来,一口一个“领教领教”说的好不自在,眼瞅着就等这所谓的前辈动手了。
萨满川木暗自磨牙:娘娘的,中原人就是他丫的事儿多。
借着他犹豫的工夫,楚翛低头瞥了眼扮演伤病患者十分尽职尽责的秋大爷,眼睁睁看着他在地上半真半假地滚来滚去,活活将自己蹭成了一只泥鳅,忍不住嫌弃道:“甲都要叫你蹭坏了。”
泥鳅闻言明显一愣,紧接着便老老实实地原地不动了,染血的十指合十,一面笑道:“保证不蹭了。”
那双手仍在细细颤抖,那笑却仍自不减半分。
楚翛心里微微一酸,问道:“疼么?”
遍体鳞伤的半瞎朗声一笑,嘴角处两个圆滚滚的笑涡都明晃晃地见了太阳,他摆摆手道:“眼睛?没事,回头吃上几月药汤子也就慢慢养回来了,小事小事…”声音渐息,眉头却是猛地一皱,继而高声喝道:“后方左三步,防下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