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妈只觉得池婆那只盲了的眼睛在昏黄的烛光下,显得尤为骇人,她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来。
池婆说得没有错!
一句也没有错!
五小姐再怎么得宠,窦姨娘再怎么讨老爷喜欢,哪怕五小姐都被允许跟着生母教养,可到底不过是个妾生女!
一个庶字,就定下了命啊!
越想,刘妈妈额上的汗水便越多。
先前叶葵跟叶殊都没有回家,二房便没有嫡出的小姐,她竟然也就忘了这些甚至算不得规矩的事儿。
便是五小姐是贺氏夫人诞下的孩子,在二小姐叶葵面前只怕也是要矮上许多的,更别说是个妾生女。
说起来都怪前头那个假冒的二小姐!
她之前带着五小姐来,那可是大胜而归!她只嘟囔了几句要去老爷面前说道说道,那“二小姐”可就完全不顾身份挽着她的手说了一箩筐好话呢。
她自然不知道,前头那个因为是假的,所以尤为怕事。现在这个,那可是如假包换的嫡出小姐,哪里就能任由她随意揉搓了。
叶明宛见刘妈妈不言语,突然也慌了起来,抽抽噎噎地喊她:“妈……妈妈……”
叶葵淡淡笑起来,眼睛看向夜空,却对刘妈妈问道:“祸从口出,刘妈妈今日可是说了不少不该说的话呢。这黑灯瞎火的,不好好领着五小姐休息,倒是跑来我这院子里闹腾,当真以为叶家没规矩了不成!”
“二、二小姐……”刘妈妈虽然心中已慌成了一团,但张狂惯了,一时间让她求饶倒是说不出话来。
叶葵也不想听她求饶,转身便往屋子里走,头也不回地道:“夜深了,我乏了,想必五妹妹也一定早就乏了,抱了猫儿回去安睡吧。”
刘妈妈腿一软,嘴唇抖了半天,终是上前抱起了那只半死不活的大白猫,领着还在抽抽噎噎的叶明宛回去了。带来的几个丫鬟,方才见刘妈妈都成了这模样,更是早就都吓得面色惨白,此刻见人走,急忙跟了上去,再也不敢回头看叶葵的院子一眼。
等人走后,叶葵疲惫地蜷到了床上,任由湿漉漉的发弄湿了被褥。
池婆将人屏退,自己进了叶葵的屋子,坐到床边,道:“手可疼?”
叶葵将头埋在枕头里,伸出手去。
“水葱似的指头都肿成萝卜了!”池婆揉了把她的手,不满地道。
叶葵闻言笑起来,将脸转过来,“不过是打了几下罢了,哪里就能肿成萝卜,况且原本也不是什么水葱似的指头。我可是做惯了粗活的乡下丫头。”
池婆亦笑起来,嗔怪:“你如今是什么身份,要打那婆子何须自己动手。”
“现在这时候,我不动手难道还能让您去不成?”叶葵无奈地道。
她才回叶家,身边可用可信的人不过就只有池婆一个罢了。虽然运气极好,竟然在叶家遇到了燕子,可如今还没有机会相认,所以今夜她若是喊玳瑁几个动手,只怕根本就是白费口舌!
今夜这一幕,不单单是为了让刘妈妈跟叶明宛知道什么叫身份,更是让院子里的这群丫鬟婆子知道,她叶葵是叶家二房嫡出的长女!
池婆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可却莫名心疼起她来,“你回来不过两日,竟然就闹成这幅模样,只怕是不妥。”
叶葵不语,从她回叶家的那一刻开始,她便没有想过示弱。
生存之道有许多种,但她已经选择了最冒险却也是最能快速见效的一种。
唯一令她不安的是,第二日贺氏竟然一直没有提起这件事。
倒是她的父亲叶崇文一大早便派人来将她叫到了书房。
外书房用来待客,内书房便用来教训儿女,真是有意思至极的男人。
一进门,叶葵便又听到了那句话,“果真同云娘一点也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