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李君浩心情郁闷,常常一个人窝在宫中喝闷酒。李君然刚出征时,他想着大哥与珏儿尚在新婚,大哥便出征在外,珏儿一人独守东宫,定然寂寞空虚,便估摸着寻了机会时常去陪陪珏儿,给珏儿解个闷,他大哥不在,他代为照顾,自然别人也无可指摘。珏儿嫁于他大哥本就是形势所迫,并非出自真爱,当时他心中隐隐抱着一丝希望,也许自己还有机会。
可登门数次,府中下人编排出各种理由搪塞了他,不论他如何撒泼打混,任是没让见着人。不久便传来了太子妃边境被虏的消息,当时他火急火燎地担心着珏儿的安危,就差没和孝文帝请命上战场了,可细细一琢磨,不对啊,安稳呆在东宫的太子妃怎会在雍凉被虏?那是打一开始就跟着去了战场呀,而后如雪花般飘来的各种消息,更是让李君浩认清了一个事实,他哥和珏儿是两情相悦的。
李君浩脸上那层出不穷的变化,尽收李君舜眼底,心中感叹这小子还真是个情种,可惜真心给错了人,终究还是求不得,兄弟一场,不如就让为兄来帮你一把。
喝了口酒,李君舜拍了拍弟弟的肩,叹了口气道:“唉,三皇弟乃人中仁杰,可惜时遇不济让太子抢了先机,得了佳人。为兄为你不值啊~”
“二皇兄何夫夫情意相投……”
不等李君浩把话说完,李君舜便开口堵了他的话:“你我兄弟不必见外,为兄看得出来,三皇弟对祁明珏并非无意,若非他是太子,祁明珏不会是他的,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可是你,他不过是占了嫡出的便宜。”
李君浩抿唇不语,没有反驳,眼神闪烁,闷头灌了两杯酒,李君舜心中笃定弟弟必不会拒绝,便将计划娓娓道来,以勤王为由,邀请弟弟共襄盛举。
那日李君浩神情恍惚,浑浑噩噩,不知喝了多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宫,而后他便将自己关在房中,足不出户。
不出一日孝文帝便得了消息,爱子心切,命人带了炖品前来探望。
“总算没有枉费朕的一番苦心。”在看了福禄递上来的纸条后,孝文帝很是欣慰。
福禄接过孝文帝手上的纸条,放进桌案上正燃着的小香炉中,笑道:“陛下多虑了,三皇子虽然贪玩,但打小聪慧,人又孝顺,自然是明辨是非,懂得轻重,不会干出那糊涂事来的。”
“真的是朕多虑了吗?若是朕多虑了,舜儿又算是怎么回事?身在帝王家谁又不会动那几分心思。” 孝文帝看着窗外无奈地自语着,福禄低头垂目静立在侧。
那日李君浩一踏入舜王府,孝文帝便得了消息,他不动声色等着儿子的决定,好在三儿没让他失望。
次日孝文帝再次命人送来了补品,如法炮制,也在食盒中放了张纸条,李君浩看着纸条,眼神变得清明,脸上愁云消散。
皇宫是最闪耀的地方,也是最黑暗的地方,权力让人堕落,贪念如附骨之蛆腐蚀人心,剐之不去,李君浩无意涉足其中,可却偏偏卷入漩涡的中心,他玩世不恭装傻充愣这么多年无非是想明哲保身,远离权力争斗的战场。
他看得透彻,父皇最宠爱的儿子只有一个,可却不是他,父皇若是真的宠爱他,就不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他不过是个用来混淆视听的挡箭牌罢了。
李君舜有一句话说得没错,太子不过是占了嫡出的便宜,他的大哥才是孝文帝最宠爱的儿子,原因无他,就因为李君然是他父皇今生最爱的女人所生,父皇对他是有父子之情的,但那必须是在自己无碍于大哥的情况下,如今避无可避,那它也只能清清楚楚表明立场,才能保住自己。
蝮蛇口中草,蝎子尾后针。他的二皇兄是条口蜜腹剑的毒蛇,结盟,呵呵,说得倒是好听,若真帮着李君舜反了,事败自己便是那替罪的羔羊,事成自己就是那秋后的蚱蜢,李君舜不过是要利用他和他背后的家族罢了。
最不可信的就是宫门中人,亲自去见父皇给父皇传消息,还没到养心殿估计就被李君舜的人给办了,不过父皇派人探望他倒是给了他个悄无声息传递消息的机会。
李君浩心中大石落地,在书房中,静静地欣赏着手中的画轴,画中是在风中眺望远方的祁明珏,这是李君浩那日除夕郊祀之时无意间瞥见的身影,让他一见倾心,他不肯叫他大嫂,是因为如若这样叫了便是提醒他这个男人是他大哥的妻子,他便再无机会,他不甘心,不想承认,可惜落花已作风前舞,流水依旧向东流。
世间有三苦,求不得,怨憎会,爱别离,既然佳人无情,何必执着,与其困住自己不如放手,他卷起画轴,将它放在了暗格之中,封存于心中。
“殿下,别庄来的消息。”
李君然接过秦风手上飞奴的千里传书,不急着打开,而是在竹筒中倒入了一种红色的药水,竹筒中的信纸是唐音特制的药水所写,无色无味,但却染有剧毒,只有用他独门秘制的解药才能解其毒,字迹方能显现,李君然待竹筒中的药水全部变成蓝色时才取出了信纸,李君然扫了眼信中所言,勾起了唇角,笑道:“他们向浩儿出手了,不过注定无功而返”。
唐音点头欣慰道:“然儿果然青出于蓝,谋略绝不在皇上和你义父之下,如此算无遗策,史家这次注定是要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