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躺在床上,看着那昏黄灯光下神情激愤的男童。不、应该叫少年了。此刻少年那脸上的表情,就如同记忆中夭红、凤莱、其他那些记得记不得的人脸上的表情一样。他在心中一阵悲哀。
潋滟与孔燕相顾对视了半晌之后才淡淡转过头说着:“你说得对!哥哥我自幼就是这样被训练长大的,妈妈从来没有教过我什么叫‘拒绝’!我也从没想过去‘拒绝’。你说的没错,没有男人,我的确是活不下去!”说着,他讽刺地笑了笑,脸上全是浓浓的无奈。
孔燕见潋滟自嘲的表情,意思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垂着脑袋别扭了半天才嘟囔道:“我受了伤!却还是担心你,可他们怎么都不让我回来,我趁他们去拿药自己偷跑了回来。谁知道,你却和那个男人一起厮混!”孔燕的口气里全部是浓浓的酸楚。“哥哥!你不要生气!小燕只是一时气愤,哥哥!如果你一定要靠男人的话!就靠我吧!我很快就长大了!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少年说着如同大狗摇尾巴般扑到床边,抓住潋滟的胳膊,眼巴巴地瞅着潋滟,撒娇地说道。
潋滟会心一笑,伸出手来牢牢圈住孔燕的头,“好啊!那你可要长成参天大树,好让哥哥好生地依靠啊!”
潋滟只是开玩笑一说,孔燕心里却立下了重重的誓言。一会儿,潋滟看着孔燕那满嘴的细小孔洞和身上大小不一的伤痕,心疼地抚摸着他的头:“是哥哥不好!让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是哥哥不好!”潋滟说着拉近了孔燕的头,两人互相抵着额头,彼此都默不作声。潋滟心中知道,自己不能再和孔燕待在这里了。他们毕竟不是昭人,在这里早晚都会面临着危险的处境。现在还有鹤声稍加关照,若是鹤声撒手不管,他们要么就被送回虎营,要么就被卖做贱奴。怎么样都是死路一条!唯一的出路就是回到燕国,回到赏菊楼。只是怎么才能离开呢?他们现在住在这“鹤顶”,连下面“惊鹤城”的道路都不熟悉,要是逃跑的话定然跑不掉。只能依靠鹤声,若他愿意放他俩走的话那就好了。
潋滟想来想去都无法想出合适的办法,只好叫了孔燕去烧来热水,他先为孔燕洗了伤口上乌黑的药膏,又将自己受伤时准备的“金创药”给孔燕仔细涂上。最后自己才在孔燕的帮助下入了浴桶去清洗身体。
两人忙了一阵,就有鹤声派来了丫鬟送来了热食与美酒。潋滟与孔燕两人均是一昼夜未进食,就围着那炭火炉子一人吃了两碗饭填饱了肚腹。饭后,孔燕收拾自己和潋滟的衣物,在自己的旧靴筒里翻出潋滟给他的那个破布包着的东西。
“哥哥!这个东西还是找根绳子挂在脖子上吧,这样藏在靴里不舒服。我都好几次被磨着脚了”!
潋滟一见孔燕手上拿着的正是四个多月前他们在黑水河边拣的西南军的兵符,他受了伤倒把这个兵符给忘了。这个东西他原本拿着只是想以后若再遇到葛自炘可以用来与他周旋,现在他们离了西南军营那么远,应该不会再遇到葛自炘。这东西对于他俩一点用处都没有了。刚想着不如干脆就丢下崖吧,再一想,还是留着比较好,也许以后还能派上用场也说不定。潋滟在那一堆鹤声送的东西里,翻出来一个黑色绣云滚银边的香包,将那香包里装的香料给倒了一些出来,又把那块黄玉给塞进香包里,绑了根黑色的绳子挂到孔燕的脖间。孔燕也觉得挺合适的,喜滋滋地将那香包贴r_ou_藏好。
第二日,鹤声一早来看望潋滟,见孔燕也回来了,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只将手上提着的食盒放在桌上,招呼潋滟过来用早膳。
潋滟让孔燕出去院中,自己披了裘衣缓缓走到鹤声身边,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鹤声亲昵地将潋滟的手给包裹在自己的手中。“身子还好吧!昨日我太孟浪,未体谅你的身体,害你晕了过去。不过你也真是虚弱了许多啊!”鹤声依旧一副温情款款的模样,将潋滟的身子整个给圈到自己的怀里,一面说着柔情的话语,一面拣了桌上的食物喂着潋滟。潋滟心中那种不安又涌上心头,昨夜他与这人共赴极乐时就没有这种感觉。怎么一到两人日常相处,就感觉这个人给他一种怪异的压迫感。就像现在明明这人只是抱着他,一脸的温柔微笑,他却觉得这人笑得无比虚浮,好像那笑脸是硬生生画在脸上的,让人不寒而栗。潋滟稍稍不着痕迹地离了鹤声一些,乖巧地任那人重复着喂食的动作。
“昨日我很尽兴!这也得感谢你!对了!这两日天会放晴,如果你觉得崖上闷的话,可以到下面花园里走走,园中的腊梅开花了,很是漂亮。”
潋滟点点头,垂下眼睛,低低说道:“多谢将军体谅!潋滟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等雪化了就带着弟弟回燕国去,希望将军成全。”
鹤声慢慢摩挲着潋滟的手,嘴角还是挂着笑意。“不是我不成全! 如今你们俩个是戴罪之身,只一踏上燕国的国土,怕就被人抓了领功去。还是再等一阵子吧!开春之后,这场仗就有结果了,到时是去是留,全随你的意思,何必现在冒这么大的风险。”他说的句句是理,倒叫潋滟无法反驳。只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