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漾第一次知道情话也能伤人。

但感动当然是感动的，他说不出话来，因为感动的背后还有一层无奈和伤感，他也能感觉到顾梨亭的难过。

也许顾梨亭是失望的，也许顾梨亭是委屈的，也许顾梨亭也在怀疑他对他的感情够不够深。

毕竟人总是喜欢以己度人，顾梨亭会想他自己能够做到百分百坦诚，为什么景漾不可以，为什么景漾就有那么多难以开口的秘密。

景漾一动不动地看着顾梨亭的眼睛，用尽了自己的深情，他甚至伸手主动抱了顾梨亭，在他耳边说：“对不起，谢谢你。”

顾梨亭抬起手紧紧回抱他，迟疑地拍了拍他的背，像是安慰，又像是叹息。

“我等你想说的那天。”

景漾闻言委屈又难过，他不是不想说啊！他不能说，他无法想象说了之后顾梨亭要跟他分开他要怎么办。

什么叫做等我想说的那天？就这么在乎吗？我就不能有自己一些不想说的事情吗？

患得患失的情绪爆炸之后就有点偏执和无理取闹了，但是他是个男人，哪有那么多矫情，情绪也就是一瞬间，难过也只化作一声苦笑。

他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松开了顾梨亭，故作平静地笑了一下，但其实笑得他自己都觉得肯定很难看。

景漾站起来把茶几上的碗筷拿起来，“我去洗碗。”

顾梨亭看着他，当然能看出他有逃避的意思，站起来伸手去抢他手里的碗，“我来吧。”

“不用了，你做了面，当然是我洗碗。”

顾梨亭看着他快步走向厨房的背影，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景漾走进厨房的那一刻，做了个沉重的深呼吸，心里头的苦涩散去了一些，但还是有一种压抑感。

景漾今晚想去侧卧睡，因为他能想到待会同睡一张床，他也会因为难以面对顾梨亭而背对着他。

这样一来同床异梦更加让人难过。

可是他突然提出要睡侧卧，不也伤人吗？

景漾纠结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口，当晚他洗澡的时间比平时多了半小时。

他没有擦干身上和头上的水珠，冰冷让他清醒，他看着镜子里的那张脸，早已经不觉得陌生了。

但他知道，清醒地知道这不是他的脸。

从顾梨亭外公那里回来后，去留的问题折磨了他很久，后来他有了答案，他要留下来跟顾梨亭在一起。

但是今天的事情让他再次认识到，他想的还不够全面，就算他留下来，一切就能按照他想的那样有个美好的的大结局吗？

他才发现自己傻得可笑，他自己都没办法接受一直活在别人的身体里用别人的一切，他的内心还是渴望有个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自由的身体，他可以为顾梨亭妥协，但是以后他要是后悔了呢？

而对追求真实和毫无保留的爱情的顾梨亭来说，他本身就是个天大的谎言。

他害怕这一切不稳定的因素会让他们成为一对怨偶。

人都是会变得，难保今天的决定未来的他也满意。

景漾回到卧室时，顾梨亭正坐在床边，手里拿着《原味》杂志，封面上是两人的合照。

看到这个景漾怔了一下，想到那个时候，他心里生出一些暖意，那个时候他和顾梨亭还在假装情侣，那个时候的他从来没想过会跟顾梨亭谈恋爱吧。

顾梨亭听见他的脚步声抬头看他，“洗完了？”

“嗯，你怎么想起看这个了？”

顾梨亭笑了笑，掀开被子上床，“突然想看了。”

景漾哦了一声，没有再问，

他慢慢走到床的另一边，坐在床边一边擦拭头发，一边拿起手机。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翻书的声音，景漾的心突然跳得很快，他点开微信查看未读信息，程单给他发了明天的工作安排，王瑜又发来一些节目邀约问他有没有感兴趣的，他的档期都排到明年了。

看完这些，他翻看了一下朋友圈，他的微信好友很少，大多是一些合作过的艺人和导演。

景漾看到聂云深几小时前发了一张照片，他和程双在法国度蜜月，照片中是大片的花海，聂云深背对着镜头，阳光撒在他身上，就算没有露出脸也能感觉到满满的幸福溢出画面。

景漾放下手机，不自觉地抿紧嘴角，给聂云深点了个赞，评论：【什么时候回来？】

聂云深回复得很快：【后天，明天还要去格拉斯，我给你带礼物了，还有你家老顾。】

景漾的低落被他的话冲散了一些，他淡淡地笑了，然后点开和聂云深的会话私聊：【你俩真打算回国就公开吗？】

聂云深：【对啊，像你一样，公开了自在。】

景漾暗暗感慨，没有再回复，他放下手机，去拿吹风机，想吹干头发早点睡。

“去哪？”顾梨亭问。

“拿吹风机。”

“我帮你吹。”

景漾想了想：“不用了，很快就好了，我自己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