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车扭着到的古文化街,卖吊钱的是没有了,不过春节连市的黄纸红字儿都贴着。春节旅游的人也不少,我爸看看东家的石头,瞧瞧西家的毛笔,张小东站我旁边儿,脸上还挂着彩儿,我一看他就想乐。他看见我乐,鼻子就翘老么高的不往我这儿瞅。我们仨转了一会儿,一个跟刚从土里边儿爬出来的人走到我们跟前儿:“大哥,看看好货吗?”
我爸看着他不说话,张小东一撇嘴:“黄盘我们家有得是。”
他这话一出,我脸腾就红了,我爸也回头看他,我小声儿说了句:“你当这是鞍山西道呢。”
我爸没理他,继续想往前走,那人还跟着:“难得一见,家传的。”
我听着想过去看看他们家那家传的是嘛玩意儿:“爸,咱看看去吧。”
我爸看我想去,就点点头儿:“走着。”
那人把我们仨带一小胡同儿。从袖子里拿出一碗儿。
我爸也不上手儿就拿眼看:“翻个个儿。”
那人倍儿听话,立马把碗底儿翻上来。我也不懂就是瞎看。
“哪儿来的?”我爸问他。
“家传的。”
“哪辈儿?”我爸又问。
“我也不知道……我爷爷传给我的。”
我爸摇摇头儿:“你爷爷几岁了?上个月生的?”
我没敢乐,张小东可忍不住地大乐起来:“你还不如卖黄盘去呢。”
那人儿看我们人多,也没怎么着:“看不上就完。”说完就走了。
遛到晚上了,我爸请我们俩吃饭,饭桌儿上还特别叫了一瓶儿酒,白的。
喝了两盅儿:“小东。”
“哎,叔叔。”张小东把脸从碟子上拿起来看着我爸,“弄么了?”
我根本没想搭理他们俩,一个劲儿往嘴里填“烧三丝”和“爆三样”。
“你们俩人儿……真打算……这么过了?”
他话刚一说完,我赶紧把嘴捂上,强行把脸上的肌r_ou_放松,嗓子眼儿放大,让口腔里的东西顺利滑入食道。
张小东有点儿气,看着我:“弄么了?和我过就那么哏儿是吗?”
我赶紧喝了口茶,把刚才嘴里的东西彻底送胃里去:“爸!”
“还瞒!”我爸有点儿急了,“不懂嘛叫说实话是吗!”
我一哆嗦。
“张小东,你可真行!自己先演一出儿苦r_ou_计!还有你,我怎么就没想起来,那天你算草儿纸上那个他!就不是女字边儿的。”
我和张小东都闭嘴了。我爸分析的完全正确。只是……不太细致,不细致的分析会导致结果整体x_i,ng错误,幸好我爸是搞物理的而不是化学或者数学……
“你们俩!要是真在一块儿……就给我老老实实的一辈子!别上外边儿胡搞去,听见了吗!”
我依然不敢说话。
我爸根本不看我,把脸转张小东那儿,瞪着他看:“特别是你!”
张小东可能实在忍不住了,借着酒劲儿一通狂笑,今儿又给他bk的找够乐儿了:“我到想搞……人家可得跟啊!”
我爸转头回来看我。
“爸,您先别激动。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是怎么回事儿?”
“好么,您整整又给我扣上一口黑锅。”张小东喝了口酒,“不过哈,叔叔,这黑锅要真扣我身上了,我吃多少锅灰都乐意。”
我低头儿看着酒,我爸盯着我。
一不做、二不休,我拿起杯就把酒一口儿闷肚子里去了,就仨字儿:“不是他。”
我又闭眼了,我倯我知道。
老么半天没人说话,第一个开口的不是我爸,是张小东:“叔叔,要真是我,您同意吗?我保证我不乱搞,我发誓,一辈子就跟小波,谁也不搞!真的。”
我爸没理他:“正波,说说。”
我没再喝酒,怕脑子不清楚,赶紧喝了口白水。
“爸……跟我的是别人。”
“嘛人?”
“那回来咱家的。跟您下过棋的。”我一字儿一句的说出来了。痛快了,真他妈痛快了。
“啪”的一声儿,我挨了一嘴巴。
我爸抡圆了打的,24年没打过我,怎么着逮着这把他也得打个实着儿的。
从饭馆儿里出来,我跟张小东都挂了彩儿了。我爸一道儿没说过一句话,快到家门口儿的时候,转过身儿看着我:“别跟你妈说!”
我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