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栾率先冲了上前,什么也不顾了,伸手猛地抓住对方的裙摆,却只拉扯下来一块碎布,对方已经翻过窗户。
叶知昀快步跑出了门,绕到窗户的方向,堵住这边的路。
胡女的脚步一顿,飞快转过身,抬手一攀上了花架顶,她的身手极其敏捷,脚尖一点木杆,转眼跃过了高高的围墙,消失得无影无踪。
隔着一面墙,叶知昀无法再追上去,也不能宣扬或者派人去追。倘若是司灵在,她绝对不可能逃得了。
叶知昀闭了闭眼,压抑住焦躁的思绪,对方的存在无疑是个点了引线的爆竹,炸在哪都好使,潘家用她绝对不会只是为了刺杀皇上,还可能是为了设局来祸水东引。
这是潘家最拿手的伎俩,只是不知这次剑指何方。
屋里的沈清栾喊他,叶知昀走进去。
“你看这是什么?”沈清栾手里块裂开的裙摆,布料中有一枚金光灿灿的印章,“是胡姬身上扯下来的。”
叶知昀接过一看,上面只烙印着莲花花纹,并没有字,“走,我们去找司灵问问。”
茶馆里,司灵把他们带到一间没人的屋子,把抹布往肩上一搭,接过莲花印章,端详一阵问:“你们从哪弄到的?”
叶知昀把刚才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司灵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清栾,拱手道:“佩服佩服,沈大人。”
沈清栾垂下脑袋,叹气:“我怎么知道那么巧她就是刺客?别说没用的了,快来商量怎么解决胡女的事。”
司灵道:“没得商量,以死谢罪吧。”
这两个人又要拌嘴,叶知昀忙拦在中间,“先说说印章有什么来历吧。”
司灵故作高深地道:“这是潘家的东西。”
沈清栾道:“谁?潘志遥?”
司灵摇了摇手指,“是潘家五公子潘志晰的私印,不过用处不大,他招揽的一些草莽侠客手里都有这东西,可以出入他在城外置办的一座宅子。”
要说潘志晰这个人,是城里一位fēng_liú人物,一好美色,二好丹青,三好话本子流传的江湖意气。他并不像别的潘家人醉心权术,而是广结好友,不在乎贵贱,挚友大多都是草莽之辈,且常在勾栏瓦舍流连,一度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沈清栾思忖起来:“他想利用胡女达到什么目的?”
叶知昀道:“应该不只是他,这么凶险的计划,一定不会只是潘志晰一个人在谋划。”
潘家如今潘志遥的带领下,任何一个潘家人的言行举止,都脱不开维持姓氏和家族的利益,潘志晰也不例外。
司灵道:“这次跟上回不同了,若是我们c-h-a手,将要对上的,可不会只是一个潘策朗。”
静了片刻,叶知昀问:“潘志晰现在何处?”
夜幕降临,星辰如银砂流泻,从外面流动的人群车马看去,玉衡楼雕阑玉砌,灯火辉煌,在长街上格外光彩夺目。
上上下下三层楼,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热闹非凡,不仅是汉人,还有从西域来的楼兰商贾,北方的胡姬,天竺的使者旅人等,衣服也穿得五花八门,胡服圆领袍左右衽眼花缭乱,欢声笑语不断传来。
自从明帝开创盛世,四夷臣服以来,天下贤才涌入朝堂,外境商队和来使源源不绝,直到今日,长安城依然是一片繁花似锦的景象。
玉衡楼之所以如此令人趋之若鹜,是因为这座建筑的内部像极了宫里的麟德殿,无数人慕名瞻仰,加上许多文人雅士出没,夜夜笙歌,便逐渐成了名声大噪的聚所。
在楼上围栏往下一望,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下面的热闹场景,四周熙熙攘攘的人群拥着中间的看台,潘志晰站在中间,喝得酩酊大醉,一手携酒,一手持笔,画得是一幅仙鹤图。
落了笔,一众人都在议论,身边的舞姬笑道:“五爷,您怎么忘了给鹤添上眼睛?”
潘志晰歪歪斜斜地站不稳,又有几个姑娘们过去拥着他,他索x_i,ng靠在人身上,仰头迷醉笑道:“我就是故意没画。”
不待众人发问,他道:“这鹤的仙气啊,一旦画上眼睛,那就没了……”
底下响起一阵笑声,潘志晰也不在意,挥挥袖子,“寻常人十之八九画而无神,除非是薛嗣通再世,当可形神兼具……”
人群里有看客道:“潘五爷你也不成?”
潘志晰听到了,朝那片人群转过身,“不成,你们谁人能给鹤画上眼睛?我重重有赏……”
身边的舞姬立刻道:“我来添目,就是不知道五爷是何赏赐呀?”
潘志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有几斤几两我还不清楚,奔着赏赐来的吧,可别毁了我的画。”
众女莺莺燕燕笑成一片。
这时他的身后响起一道清冽的声音:“潘公子,不妨让在下一试?”
那声音实在年轻,潘志晰生出几分轻视的笑意,拥抱着舞姬回过身,先打了一个酒嗝,“你?”
走上台阶来的少年穿着一袭天青布衣,头戴帷帽,看不清面目,身姿宛若雨后青竹般清雅淡然,往那里一站,仿佛后方的花天锦地烟消云散。
大堂里渐渐安静了不少。
潘志晰骨子里带着潘家人的傲慢,他打量一圈少年,也没问姓名,也没叫他摘下帷帽,道:“可以让你一试,但你若是点睛不成,就罚你把自己的眼珠子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