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卷?章二之一】初入官场──束髮（上）

荣王府的下人便是不需多加指点，也都默契坚守着一个原则。

那便是寻常时候还行，可一旦入夜就千万不能随意接近王爷的房间。

在蓝家小姐嫁入荣王府前，下人们可是心知肚明荣王府内常驻着一名大夫，这大夫也不替人瞧病，就专门在晚上荣王爷忽地无故嘶吼时进屋里。

下人们也不知晓这大夫倒底是做了什幺，可只消他出手，不过多久王爷房内便会歇下所有动静，众人也才能安下心，不再烦忧要这王爷从屋里跑出来，他们可阻止不了他。

在荣王妃入府后，这大夫便不知不觉地消失在府中，取而代之的便是荣王爷身上不知从何而起的冷香。

时至而今，伴随着荣王府下人都给蓝琼鸾换过一批，已是多数人不记着这大夫时，却又给飞星悄悄的迎了回来。

「邱神医，咱也不是刻意扰了您的旅程，只是王爷最近真是不对劲，才让您亲自来一趟。」飞星看着邱潇绷紧了脸，只得好声好气的安抚。

邱潇这人说来在天涯盟也是个特立独行的存在，当年他孙女于齐国皇宫做宫女，无意间惹了贵人，还是高莲华出手才堪堪保下一命。

可为着这事，在齐国本就是地位尴尬的高莲华是吃了好一顿苦头，这也才能招来这位老神医的愧疚，点头答应高莲华加入天涯盟。

年过半百，已是满头花白的邱潇与阎罗王抢人的手段，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高名气，但真要每个人都来寻他治病，怕是人没治完他都先去了。

故而加入天涯盟除却当回了高莲华的人情外，更有让天涯盟庇护之意，天涯盟手下的神医，就算是想硬架去救人，也得掂掂自己的轻重，倒底抢不抢得赢天涯盟。

时间久了，邱潇自也散漫起来，出手的次数便愈发得少，就是高莲华这次昏迷，也是飞星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到这次受伤的人是高莲华，才把这位老神医请过来。

夜幕低垂，一身寒气挥之不去，行走之间搅动的风轻抚过脸庞，往往就是激起疙瘩，叫人从指尖一路冷进心底。

从马车上让飞星扶下，邱潇冷哼了声，乾瘦的手指拉拢衣袍，白鬚之下是不耐却又关切的憋扭神色，「高莲华那小子不是前阵子瞧来不错幺？起先刚娶王妃还要用药丸配薰香压制，到最近就算是只用老头子我开的凝神香囊也不会失控，怎幺现在又找上老头子我？」

想起高莲华身上散不去的冷香，飞星就忍不住苦笑，「那时王爷不想让王妃知道天涯盟的存在，才让老爷子离开荣王府，改以其他方式控制王爷的情绪，可而今王妃早就知道咱天涯盟，自然要让老爷子回来。」

甫抬起的脚尖重新贴回地面，在飞星疑惑的注视下顿住脚步，邱潇猛地掀起因赶路而倦怠垂下的眼帘，精光四烁的眸映着飞星，裏头的质问不容忽视的直扑而去，「少给老头打马虎眼，那时候老头外出时王爷精神好的很，就是这次刺杀，皇帝料想也是各种药材不手软供应着，就算那些毛头御医们不比老头我，有那些药材也是够了，那里用的着小子你这时候专门找老头来？」

邱潇眼眸如刃，压得飞星不自觉偏过视线不与之对视，到嘴的话语踌躇再三，才完若叹息似的幽幽吐出：「王爷似乎……又作了恶梦。」

飞星与高莲华相识的早，当时的高莲华方才给窦太后下了失忆蛊，脑中世界几乎是支离破碎，给送到齐国后过了很是长久的一段疯癫岁月。

可便是高莲华也不明白自己是让人给下了蛊，只是一概被于夜半梦迴袭来的真正回忆扰得癫狂，一会是盈满鲜血的双手，一会是端着破碗哑声叫唤的小哑巴，撕扯得回忆搅得他头脑一丝一丝得抽痛，半点歇息的时刻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