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海沮丧得不行,一时间也没了看那本‘车震指南-上册’的心思,反正只是一本不知道讲述什么新的驾驶技巧的小书而已吧。
才进了家门,就见到藤原文太在厨房里,叼着根尾端袅袅的烟,鼻子哼着古怪的小调,穿着件沾了不少油污的厨房专用t恤在忙碌。
“咦,老爸,今天没出去喝酒啊。”
拓海拿下捂着打哈欠的嘴的手,半耷拉着眼皮道:“该轮到我做饭了吧。”
“唔?”文太睁着眯缝眼,回头不咸不淡地看了他一眼,还淌着水珠的右手食指和中指在脏兮兮的衣服上擦了擦,任那指间s-hi漉漉的,娴熟地取下香烟,慢吞吞地开口道:“你怎么在这里?我可没煮你那份。”
拓海颇感奇怪地顿了顿,扫了扫案几上的生r_ou_活鱼,及其他额外丰盛的食材,犹疑地问:“我放学了啊。”
他又没有下课后乱晃的习惯。
“我知道你放学了,但你怎么还在这里?”文太不耐烦地重复问着,在不锈钢的流理台上敲了敲燃烧的烟嘴,磕下一小片深灰色的零星灰烬来:“不是要去凉介家里补习吗?”
拓海不禁震惊了一下:“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明明是半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啊。
……而且还叫得那么熟稔。
“他刚刚打电话来了,难道还会有假。”文太赶苍蝇似的挥挥手,嫌弃道:“去去去。”
“我又没有答应下来啊。”拓海呐呐地说着。
文太自鼻腔里喷了口气,含糊道:“不管怎样,他都已经安排得很周到了——先去他家里补习,连带着晚饭也一起吃……”
“明明拒绝过了啊,呃,不对。”拓海猛地想起来,自己貌似是只‘答应了周六参赛’一事,而没有直接拒绝‘去高桥家补习’的邀约。
那不该只是句普普通通的客套话吗?
将拓海的心虚一览无遗,文太不由得用右手背上鼓起的那些骨节重重地敲了敲他的头,用没得商量的口吻道:“有误会就自己去想办法解除!晚餐没你份,想办法解决吧!”
拓海还想赖着:“可是——”
“谁叫你亲口答应下来了。”文太无情地一口堵死了他:“整天在家里睡大觉也不是年轻人该有的做法,多和同龄人交流去,别老跟阿树混在一起懒散度日。”
“什么啊,也不看看是谁害的。”拓海不忿地撇撇嘴:“每天凌晨4点起来送货,睡都睡不饱,还想怎样。你也没资格说我吧。”
“嗯,你说得对。”文太却罕有地没反驳他,而是顺着这话头往下说:“凉介也跟我提起了这个问题,发了许多传真给我。”
他指了指搁在电话桌上的那厚厚一叠文件。
拓海被那厚度给惊了一下:“那是什么?”
“呐,”文太信手拈起一份,将标题读了出来:“论睡眠不足对青春期成长发育的严重负面影响。”
拓海:“……”
文太:“你今年才达到平均身高吧?凉介都一米八三了,你才一七二,太矮了。”
拓海:“…………”
他感到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文太又毫无自觉地继续打击道:“他弟弟也一八二了。”
拓海撅了撅嘴:“我觉得他的身高和他的发型有密切的关系。”
用定型水固定的冲天炮这种发型,用来在身高上作弊可是再合适不过了。
谁知道这里面究竟掺杂了多少水分。
至于凉介先生的话……
他经常西装革履的,特意穿皮鞋的缘故没准是里面有内增高垫。
不知他的腹诽,文太最后宣布:“所以说,以后不用‘仍处于发育期的’你凌晨4点去山顶送货了。”
他尤其强调了‘发育期’这个词。
“咦咦咦??”
被这个馅饼结结实实地砸中,拓海愣在了当场。
文太好整以暇地抱着肘,不疾不徐地道:“我跟酒店里的工作人员商量过了,改成晚上十一点去——没问题吧?”
“当然没问题,”拓海在高兴之余,忍不住问:“他们就这么同意了?”
文太理所当然地说:“本来他们就希望那个时间段比较好。”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等等。
……不对。
察觉到违和的地方,拓海无语了一瞬,不禁质疑道:“那为什么之前一直要挑在凌晨四点这个不上不下的讨厌时间段去?!”
“因为你那时候没有驾照啊,违法犯纪当然要选在个没人的时间去做了。”毫无愧疚心的文太随口答着:“否则被人看到会罚款的。”
“搞、搞什么啊!”
暌隔多年才得知被掩藏在‘养家糊口’背后的真相,拓海的眼泪差点啪嗒啪嗒掉下来。
文太却终于丧失了继续闲扯的耐心,把脸一板:“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