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把你弄疼了,还让你发了烧,对不起,我是太嫉妒了。”他压着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声音波动不那么大,“我嫉妒我哥,从小到大我什么都没有,他什么都有,但是他有的东西我不嫉妒,我只嫉妒他有你。”
“你说话,说你是赌气骗我的。”傅落银的声音低哑得接近破音,隐约透着歇斯底里的绝望,“你说话……”
林水程的平静如同y-in霾的天空,一寸一寸地顺着时间聚拢蔓延,几乎要把他压垮。
这是沉默无声的审判,也是这段关系的最后通牒。
不知道过了多久,傅落银终于站起身走了。
黑暗里的薄荷香慢慢散去,气氛却依然沉闷。
林水程在被子里动了动,摸出了身上的手机。
手机亮起来,淡淡的白光照亮着他的脸。
林水程没什么表情,只是用力地把自己整个人蜷缩起来,用指尖慢慢地发送消息。
他与禾木雅联系过,他是有禾木雅的联系方式的。
他就这样一条一条地发过去。
“我是林水程。”
“我知道你们想要我,我同意过来,但是有一个条件,第一,取消对傅凯将军的指控,第二,加派人手保护我身边的这两个人:傅落银,林等,我不允许他们受到任何伤害。random已经从我身边夺走了几个人,我不能再失去我的爱人和亲人了。”
“我手上有破解random组织的钥匙。我对他们来说很重要。”
“如果你们觉得我的要求有点多,那么我也可以帮助全联盟的人回忆一下那个玻璃花房里发生的对话,禾将军应该也不愿意我和她的谈话内容被公之于众,因为你们实际上没有任何理由指控傅氏军工科技的基因计划,我反而有理由指控你们想要窃取和独占基因乃至lún_lǐ的所有成果。”
“以上是我所有要说的内容,希望你们可以考虑一下。”
打完这些字似乎就花光了林水程的所有力气,点击了发送之后,不到一分钟,对面打来了电话,同时发来消息:“方便确认一下是否是您本人吗?”
林水程摁了接听。
“您好,请问是小林先生吗?”对面是一个年轻男生的声音,听起来很阳光,林水程记得他的名字,他是禾木雅的保镖徐杭。
“是我。”林水程说。
“有关您短信中提到的情况,禾将军已经知晓,她表示会开个会来做一下研究。我们现在要确定几个问题,不知道您方不方便配合告知。”徐杭顿了顿,问道,“您现在的行动是自由的吗?您给我们发送的内容,是出于您本人意愿吗?”
林水程哑着声音说:“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傅落银不会强迫我。我为我的所有言行负责。”
徐杭苦笑道:“我们当然知道您可以负责,但是傅副处长……我就这么跟您说吧,您在傅氏军工科技园我们不是不知道,但是在您住进去第一天起,傅副处长就把这个地方武装成了一个军事堡垒,我们如果,我是说如果,在傅副处长眼里看来,闯进来,带走您,那么我们的安全可能是无法得到保障的,随便来一个展开式纳米炸弹,我们也会损失惨重。”
林水程说:“这也是我要求你们释放傅凯将军的原因之一。你们送傅凯将军过来,我跟你们走。”
“……”那边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片刻后说,“好的,请您等待答复。”
“对了,听您声音有点哑,希望您注意身体。如果您过来了,我们不会按照一般嫌疑人对待您的,这一点请您放心。”徐杭说。
林水程挂掉了电话。
深夜又沉寂了下来,无边的黑暗和寂静立刻又涌了上来。现实的疲惫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缩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睁着通红的眼睛望着虚空发呆。
很久之后他才睡着。
在梦里,他看见了年少时的傅落银,他一个人沉默地走在校园中,一身桀骜与孤寂。
他梦见自己在周六的下午借宿管叔叔的桌子写竞赛题,桌边放着他爷爷跨越大半个校园、颤颤巍巍送来的保温桶。
傅落银他经过他的窗前,歪头问他:“好学生,你怎么不回家?”
他本来沉默乖巧,一般不怎么搭理人,但是他鬼使神差地对他举了举手里的竞赛题,安安静静地回答说:“要比赛。”
“哦。”傅落银说,他做了一个深嗅的动作,嘀咕道,“宿管叔叔又在炒菜了?什么东西这么香。”
林水程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他没有吃饭;没有理由,他就是这样觉得。其他学生们都回家了,或是在校园里拉着父母说着一周的事,还会回宿舍的只有有家人送饭却要比赛的好学生,和没有家人送饭也没找到开着的食堂的叛逆少年。
他又瞅了瞅他,犹豫了一下,轻轻说:“你过来跟我一起吃吧。”
……
凌晨时,林水程被猫踩醒了。
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脸颊,带起他眼尾残留的、s-hi凉的水痕,温热粗糙的猫舌头舔着他的指尖。
“喵。”
林水程睁开眼,望见一只奶牛猫趴在他胸口,绿幽幽的眼睛看着他。
“……首长?”
林水程不知道为什么这只猫会出现在这里,他揉了揉眼睛,从床上坐起来,摸了摸它。
首长拼命地蹭着他,甩着尾巴,喵喵叫着,仿佛在倾诉相思之情。
林水程伸手捋着它的小脑瓜,轻轻地问它:“你的小跟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