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本来还是没打算与他多提,但被问久了,加上儿子迟早会坐到世上最尊贵的位置,犹豫之后,还是将详情跟他略提。
“我的父王,也就是你的爷爷,我们王朝的第一人之所以能够开辟十九王朝,原因你知道吗?”
“嗯,因为前朝末两代法老都没有皇室血统,也不曾有子嗣,末代法老便将王位传给了当时兼具维希尔和首席大祭司之位的将军,那就是开启了十九王朝辉煌的拉美西斯一世。”
“不只是这样。最后一任流有皇室血脉的法老年少早逝,没有留下子嗣,这才让皇位外传。那位年轻早逝的法老未曾创造出功绩,史书中也不曾留有多少关于他的记录。”
年少的拉美西斯印象最深刻的就是说到这里时,父王面上呈现出的晦涩至深的神情,仿若罩上了难以抹消的y-in影。
法老对自己年轻的继承人说道:“造成这一切的原因,皆出在年轻法老体内的传承之上。他体内留着的就是那背叛者的血液,拉神迁怒于他,才将这一支血脉断绝。”
“拉美西斯,你只需要记得阿蒙霍□□这个名字,铭记此人的愚蠢和错误,莫要重蹈覆辙。”
对继承人的告诫最多就说到这里,塞提果真还是对“渎神者”忌讳犹深,并没有告知拉美西斯,这个渎神者究竟做了什么,才会激起神明的震怒。
并且,不仅自己的真名在史书中难以寻找,等同彻底失去曾存在过的痕迹。
甚至于,其罪恶还祸及后代,间接导致了埃及十八王朝延续的断绝。
“答案就放在你面前。”
大祭司清冷的嗓音传来,将王子的思绪从过去的回忆中拉回。
拉美西斯微顿,就将视线凝起,三行并做两行将其实只有四五页的纸卷快速看了一遍。
在他飞快翻阅资料的同时,塔希尔当然也没有闲着。
他走进内室,没过多久就出来,手里还拿上了一张地图。
梅杰德大人被他安稳地放在了桌上,之后才伸手,将卷起的地图一点一点铺展开。
正好在拉美西斯看完资料,表情更加诡异地抬起头时,金发大祭司已经将地图完整地铺开了。
“埃赫那吞,原来是这个埃赫那吞?”
“嗯。”
“实在是,太——”
拉美西斯又停了停,实在不好形容这叫做什么事儿,简直匪夷所思到了难以理解的地步。
如果不是有证据证明这样的事情在百年前真实发生过,拉美西斯都不敢相信。
对,不仅是他,换成任何一个思维正常的人来听,都会感到难以置信:
——居然真的有人想要,也确实做出了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情?!
“我们的想法不重要,直接说重点。”
从此刻开始,拉美西斯终于看见了塔希尔作为大祭司时的凌厉一面。
具体的表现就是完全不苟言笑(虽然平时差不多也这样),不能容忍哪怕半点拖泥带水。
一旦稍有些松懈(指看到这跟平时状态颇为区别的大祭司而略微发呆),被那双冰蓝眼眸锁定的刹那,松懈之人就会不由得浑身一震,生出如高山崩塌尽数压到身上的强烈愧疚感来。
所幸这样严肃冷峻的大祭司大人只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也一点没犹豫。
“阿蒙霍特.普四世,如果仅剩的这点记载没有错误,就是十八王朝从后往前数的第四任法老。他的真名是阿蒙霍特.普,但在继位之后不久,这个名字就被他弃之不用,换成了埃赫那吞,随后,他又在他的王衔中加入了类似的格式。”
“我反应过来了,‘埃赫那吞’的意思不就是——‘阿吞神的仆人’吗!”
“对。他的原名是‘阿蒙神的仆人’,但后来信奉的神明很明显换了一个,从拉神与阿蒙神变成了埃赫那吞中的‘阿吞’。”
再明显不过的细节,只要看了就能立马明白当时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就是拉美西斯瞬间醒悟之后面色尤其古怪的原因。
将拉神与阿蒙神结合,对至高的太阳神的信仰,早在很多年前就已没入每一个埃及的血r_ou_及灵魂之中,成为不可磨灭的印记。
就像被尼罗河所养育的人们始终铭记着太阳的恩惠,将法老视作拉神在地上的化身,永远敬仰膜拜那样。
人们对太阳神的信仰更高也更深,不可能产生任何试图蔑视太阳、甚至取代太阳的不敬想法。
这是埃及人民的本能。试问世上有哪个被抚育保佑顺利成长的子孙,会狂妄地生出要否认父神的念头?
不会,不愿,亦不敢。
如此不敬的想法光是过一下脑,都会让人惶恐不安,唯恐被无所不知的拉神知晓。
然而历史上,居然真的有这么一个狂妄的人——还是一位法老——出现,直接更换了信仰。
“更换的不仅是他自己的信仰,埃赫那吞下令在全国范围内修建阿吞神的神庙,原本的阿蒙神庙要么推倒,要么将神像更替,径直替换成阿吞神庙。”
塔希尔说。
他拿给拉美西斯看的资料是好不容易才从神庙的藏书室找到的,所放置的地方还是一个极其隐蔽的暗格。
塔希尔十几岁时就通读了藏书室所有书籍,他回忆起来,发现里面没有一本提到过埃赫那吞,不免觉得非常奇怪。
不信邪地再去搜寻的第一遍,果然还是没找到任何线索。直到第二次再去,他才在同去的梅杰德大人的指引下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