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准备好了。
我把两个小孩安顿好,帮他们盖好被子,关了灯,然后我来到了那个据说是为我而准备的房间。
我推开了那扇门。
打开灯,光线温柔平和,唯独缺少了主人的气息,一些显得那么初始,那么干净,干净得我甚至没有办法在床上坐下。床头柜上摆了两个相框,照片是我的,一张是三个“美少女”的合影,我站在中间左拥右抱着梓墨和肖晴,我们笑得没心没肺;另一张是我过生日那天,我面前有个黑乎乎的巧克力蛋糕,可可和悠悠在我左右开心地比着剪刀手,而我笑得笨拙又幸福。
这是他帮我挑选的,他认为我最重要的人,和最好的年华。
我拿着那两张照片看了很久,最终还是关了灯,离开了。
我拿了被子到客厅的沙发上去睡。既然杨从白说睡一觉醒来就能看见他了,但愿他说的是真的。
疲惫和困意很快就把我卷走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杨从白回来了。
梦里杨从白还穿着暴乱现场的那件白大衣,看上去很恐怖。我很害怕,叫他赶快去洗个澡,然后换身衣服。我说不清自己究竟在害怕什么,可能是害怕他把孩子们给吓着。可奇怪的是,梦里既没有可可,也没有悠悠,梦里就只有他和我。
他站在我面前,而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说,“于飞,我后悔了。那时候你给我回电话,我应该接的。可是我犹豫了,我不知道接了之后应该跟你说些什么。”
是啊,我知道你后悔了,苏哲都已经告诉我了,但那都过去了。我不想跟他纠结这些,只想让他快点去换衣服,就好像梦里有什么在催着我一样,再晚就要来不及了。
可是在梦里我发不出声音,我那么着急,而他依然在自说自话。
“这次也是,我真的害怕了。我想如果我死了,那我就再也没办法告诉你了。”
可是你活得好好的呢!我的祖宗啊,你快去把衣服给换了吧!
“于飞,你想听我说吗?”
“……”
只是一瞬间的犹豫,可是他好像听到了我的心声。我瞬间就看清了他的脸,他的表情那么很哀伤那么难过,他说,“那我还是死了吧。”
“别!”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片混沌里,落地窗帘的下摆隐隐透着外面的光亮。
还好是个梦。
可梦里的伤心和难过却那么真实,那么庞大,已经快要把我给淹没了。
现在是几点了?
“你醒了?”
他坐在地上,倚靠着沙发,正回头看着我。
是杨从白。
他回来了。
……太好了。
他起身坐到沙发上,我也跟着坐了起来,“你梦见什么了?”
我看了一眼手机,凌晨四点。适应了昏暗的光线,他穿的是在家里穿的衣服。我松了一口气,他不仅活得好好的,而且连也换过衣服了,再没什么可担心的。
被子掉了半边拖到地上,他用掌心擦掉了我眼睛上的泪。
“你哭了。”
是啊,我他妈梦见你跟我说你要死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点多吧。”
“……那你怎么不睡觉?”
他不说话,理了理我的额前的头发。他离我太近了,可我现在一切都是迟钝的,根本来不及躲开他。
“于飞,你现在清醒吗?”
我下意识地点了头,这种感觉好像有点熟悉,就好像回到了刚才的那个梦里。
他有话要对我说。
“我想过了,我会把可可交给你。”
……他说什么?
“你说什么?”
“我不想再让你为难了。”
“……”
他怎么了?
我似乎理应高兴,可我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我又怎么了?
他的声音低沉着,在半暗半明的黎明里压抑着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