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晨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嘱托我好好休息便离开了。
林殊被拿下绷带后的那几日,众人把他供养成桌上的瓷瓶,小心捧着怕它摔了。
他在床上一直躺着,全身酸软,一时连走路也不行,卫峥还有几个知道真相的赤焰旧人每日轮流来照顾,简直要把这位名副其实的少爷娇惯上天。
就在我担心林殊就此不能下床的时候,蔺晨在某日清晨某人用过送到床前的早餐后冲上去把人拽了下来。
卫峥见着自家少帅露出惊慌的神色,双腿发软,再加上蔺晨突然袭击,就要跪在地上来个五体投地。
蔺晨无奈地把人扶稳了,微微扭过头,道:“你这双腿若是再不走,以后保不准就站不起来了。筋脉虽然重塑,骨骼不练不能适应。不要磕在地上,我以医者的身份提醒你,真的会骨头碎裂。”
林殊咬着牙忍着双腿的疼痛和酸软,两只手抓着旁边那人的胳膊,还得听着那人的唠叨和威胁,恨不得一脚把他踢出去。
“哎小心……”
“台阶”二字还没有冒个音儿,林少帅就一脚踩了下去,又因为走神有了一脚踩空的错觉,吓得赶紧伸出一只手平衡自己,这下整个人一个侧歪就扑向了蔺晨。
蔺晨再度无奈地稳住这个还不会走路的“残疾”人,慢慢地把他放在地上。
我进来的时候,就是蔺晨半抱着林殊,两人跪坐在地上的场景,然后呆住。读过不少话本的我脑海里立刻唰唰唰飞过无数脑洞。
蔺晨一抬头,对呆愣的卫峥道:“喂,把你家少帅扶回床上。”
然后他站起身,瞧我一眼,平静道:“是云家的东西到了么?”
我立刻把飞出万里之外的魂捞回来,本能应道:“药膏和新一批药材都到了,还有药王谷的人传信来说让素玄回去。”
卫峥应了一声,蔺晨回头看了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走了。
林殊看了我一眼,我有些尴尬,卫峥那个呆子也问不出什么,摸摸鼻头跑了。
在云家带来的独门膏药,以及蔺晨两日来的刺激威胁下,林殊终于可以正常走路了。养了一年时间,林殊的身体总算养回来点,但他的心理却是我想救也救不了了的。
赤焰案和祁王谋逆让这个少年郎彻底崩溃,林殊醒来后整个人气质都变了,他越来越y-in沉,冷漠,沉默,在自己周围建了一座铜墙铁壁般的城池把自己困了起来,心里想什么,打算做什么,从来不为人知道。
他不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而就是地狱的深渊。
我看着他忧心,也不晓得怎么办,助眠的冷凝香我是不敢用了,只怕他陷入梦魇一睡不醒。只得找来蔺晨商量,蔺晨说:“没什么要紧,什么人没个情绪低落的时候,正常。再说了,你不是派你的人去把那位黎崇老先生请来了么?老师一疏解,就没什么问题了!”
我心道只能这样了。
然而我也没想到的是,黎崇来的前一天晚上,林殊发病了。
于是上上下下,传递消息的,下山叫大夫的,服侍病人的,诊脉熬药的以及干着急的忙成了一团,整个琅琊阁都惊动了。不明真相的,还以为是哪个国家的皇帝驾崩了。
在林殊身边服侍了近一个月的黎纲甄平手忙脚乱不知所措,被赶来的罗大娘大吼一声“闲杂人等滚出去”之后连滚带爬地出去了。
罗大娘是老阁主解毒前就派来服侍林殊的人,她考虑事情很周到,照顾人更是体贴,又因为早已嫁作他人妇,有了孩子,对林殊这个命运多舛的可怜娃母x_i,ng大发,又是疼惜又是爱怜,就像照顾孩子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
林殊趴着床沿把一天吃的所有东西吐了个干净,紧紧皱着眉头,闭着眼睛,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开始发低烧。
蔺晨诊脉后想了一会儿,才道:“解毒之后身体虚弱,平常感冒根本承受不住。如今他表面发烧发热,体内却是寒冷无比。”
然后叫回黎纲问:“他近几日做了什么?”
吓得快哭了的黎纲道:“没有异常,少帅就只是把那些看过了的卷宗拿出来又看了一遍。”
我惊讶道:“他把赤焰案和祁王谋逆案又看了一遍?”这不是自虐么?
黎纲也面色惨白道:“还有,每次晚上少帅都会说奇怪的话,像是做噩梦看到了可怕的东西……”
我凝重道:“大概是冷凝香的后遗症。”
蔺晨写了个药方让他们下去熬药,道:“我觉得不是,本就是地狱归来之人,旧事缠身。是他的心结罢了。”
罗大娘给林殊打理干净,对蔺晨说:“休养了近一年了也没见这样的。看上去挺严重的,老阁主什么时候回来?得让他看看才行。”
蔺晨怒道:“咋了我医术不行吗!难道我这个少阁主连治个小感冒都不行了?”
罗大娘默默点了个头,走了。
蔺晨气得翻了个白眼。
我摸摸林殊的额头,果然挺烫。林殊昏睡时也不安定,眉头是皱紧的,整个身人侧卧蜷缩起来,像是极其缺乏安全感。因为发病,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嘴唇苍白微张,却没有发出声音,像是极其痛苦一般,额头上都流出了汗。
蔺晨走过来道:“你又想用神力救他?”
我耸肩道:“没有到危险的地步。况且他体弱,我的力量他受不住。”
我搭在林殊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