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这件事惊动到了济南高层,秘书部一个电话打到了局长办公室。作为当事人的钱磊于是不得不硬着头皮面对等待解释的上司。
“钱磊啊,说说吧,你打算怎么解决这件事。”局长问。
“越描越黑,万言不如一默。过段时间,这件事热度过去了,我们低调的发一个判决书就行了。”钱磊回答,腰板挺直,语气中全然的公事公办。
局长闻言点头,道:“这件事,你有数就好。这件事影响有多不好你自己清楚,看在你也是这件事的受害者的份上,给你一个警告处分,没有什么意见吧?”
钱磊立正站好,正色道:“报告领导,没有!”
“好了,公事说完了,咱俩聊聊私事。”局长忽然间换了语气,道。
“啊?”钱磊显然还没有反应过来。
“你父亲今天早上特意打电话找我问这件事儿了,我也把知道的经过都转告他了。”局长喝了一口茶道。
什么叫把知道的经过都转告他了?告诉什么了?告诉父亲自己和王蔚的关系了?还是告诉他王蔚是因为自己被绑架的了?
“周叔,你不能这么坑我呀!”钱磊急道。
“现在知道叫叔啦?”局长老神在在的说。
“不是,周叔,您都跟我爸怎么说的?”钱磊忙问。
“还能怎么说,就说你之前办案没擦干净屁股,让一条漏网之鱼给坑了。还害了人家无辜的孩子差点儿没了命,你就等着回家挨揍吧!”局长放下手中的茶杯,道。
这个意思是他什么都没说喽?
钱磊闻言,长出了一口气,道:“周叔,您放心,这件事情,我会跟父亲解释清楚的。”
钱磊明白,周局没有跟父亲全盘脱出,并不是在帮自己隐瞒,而是给自己一个机会,让他自己回家跟家里人说明白。
见钱磊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周局点点头,道:“你都这么大人了,别再让家里的长辈c,ao心。行了,没事儿了,回去吧。”
从局长办公室出来,钱磊重新将自己关进办公室里。他强行压制着内心越来越强烈的冲去医院守着王蔚的冲动。他已经有15天零6个小时没有见到王蔚了,钱磊人生三十几年,从没觉得如此度日如年。
王蔚现在怎么样了?手臂还痛吗?痒吗?他本来就有贫血症,经过这次失血,更严重了吧?还有,脑部肿瘤……究竟是良性的,还是恶性的?什么时候手术?能痊愈吗?
想到王蔚此时正承受的病痛,钱磊猛地将头往后仰,雪白的天花板刺的他眼睛生疼,钱磊努力张大双眼,仿佛这样就能够将眼角已经溢出来的眼泪逆流回去。
王蔚,王蔚……小蔚,怎么办,我好想你。
然而,医院之外,巨浪滔天都与此刻的王蔚无关。
换了医院顶楼一间更加隐秘的病房,王蔚被杨迪搀扶着走到床边躺下,主治大夫拿着《手术知情同意书》来跟他谈手术中可能出现的问题。
是的,王蔚终于还是决定尽快进行脑部肿瘤切除手术了。不是他不害怕手术中可能带来的风险,而是他的病情已经不容他再等待。这次的绑架事件的后遗症不仅仅是四肢的冻伤和加重的贫血,更令肿瘤趁着王蔚身体虚弱而迅速发展。
每天清晨剧烈的脑部疼痛令王蔚完全无法思考,双眼视线开始模糊,近两天甚至出现了短时间的失明。
趁着眼睛的状况还好,王蔚从医生处拿到了《手术知情同意书》。由于王蔚身边没有法律意义上的亲属,要开始手术必须要他亲自签字才行。
“1、我知道任何手术都存在风险;
2、我知道任何药物都可能产生毒副作用,包括从轻度的恶心呕吐……
……
10、我知道手术后可能因为颅内压力降低,造成颅骨缺损局部脑坍塌,出现神经损害症状加重,或出现新的神经症状,如瘫痪、失语、癫痫发作等;
11、我知道丘脑下部损伤,长期昏迷、消化道出血、高热、水电解质紊乱,严重时可有生命危险;
12、我知道肿瘤不能完全切除,术后残留、复发,需进一步放疗等治疗或再次手术;
13、若术后病理结果汇报恶性,需放化疗且远期预后差;
……”
看着这一条条的我知道,拿着那薄薄一叠a4纸,王蔚的手止不住的颤抖。这白纸黑字活像一把刀,一刀一刀的剐着王蔚自以为已经足够坚强的内心。这一刻,王蔚真的想要不管一切的大哭一场,然而理智告诉他,哭泣,不过是一点儿水分和盐分的流失而已,并不能解决他目前面临的困境。他的人生才短短的19年,本以为那1亿的彩票是上天给他后半生的礼物,没想到,却是最后的补偿。
钱磊……钱磊!王蔚此刻疯狂的想要这个人来到自己面前,他不知道钱磊这些日子为什么忽然间不再来见自己。是工作忙吗?显然不是的。是嫌自己现在的模样丑吗?王蔚相信自己选定的人不会如此肤浅。那么……是怕自己这病秧子拖累他吗?谁会想要一个需要长期卧床照顾,命不久矣的爱人呢?
王蔚想到这里,陷入了自怨自艾当中,如鬼打墙一般盘盘绕绕,走不出来。
看着王蔚痛苦的神色,杨迪心痛的无以复加。他伸手揽住王蔚,给他无声的支持。
深吸一口气,王蔚平复自己的呼吸,转头对杨迪说:“杨哥,能帮我找个律师吗?我要立遗嘱。”
“你胡说什么!立什么遗嘱?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