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所周知,孙伏伽此人不群不党,只是忠诚于皇帝,一贯立场坚定。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房玄龄、岑文本等人着何人。
萧瑀起身,鞠躬,神色有些惶然,恭声道:“陛下明鉴,乐彦玮固然有失察之罪,然其身为监察御史,有风闻奏事之权责,若是因为其一时之过便处以极刑,往后谁还敢风闻奏事,谁还敢质疑权贵?长此以往,只怕言路阻塞人心惶惶,使得权贵愈发肆无忌惮,却无人敢去监察。”
乐彦玮是必须保下来的,虽说这人蠢得要死,可若是就这么被皇帝给宰了,自己这清流领袖既然威严扫地,往后还有谁会尽心依附、出钱出力?
况且他也确实认为这处罚太过,纵然影响恶劣,可是说到底并未造成恶劣之后果,那房俊不还是优哉游哉好好的么……
他知道皇帝盛怒,却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
至于长孙无忌……萧瑀太了解这位“阴人”了,纵然是联合起来压制房俊谋求海外利益,却也不可能指望这人给自己遮风挡雨。
李二陛下淡淡瞅了萧瑀一眼,缄默无言。
孙伏伽已经说道:“宋国公此言差矣,乐彦玮身为监察御史,纵然有风闻奏事之权,可他居心叵测陷害大臣,此乃不赦之罪。难道风闻奏事之权,便可以指鹿为马颠倒黑白,恣意构陷污蔑栽赃,事后毋须承担半点责任?时下朝廷风气浮躁,恐怕皆是因此而起,御史言官有恃无恐肆无忌惮,此风断不可长。”
马周附和道:“非但如此,那乐彦玮甚至将弹劾案走了大理寺的程序,这已经不仅仅是风闻奏事了,而是诬告朝廷重臣。此人胆大包天,视律法如无物,很难说是不是有人在背后为其撑腰,甚至是指使他这么去做。此刻就当对乐彦玮予以严惩,让那些甘为权贵鹰犬冲锋陷阵的贪官污吏们为之震惊惶恐,一旦触犯了律例国法,谁也保不住他们!”
这番话,简直就相当于指着萧瑀的鼻子说就是你指使乐彦玮诬告房俊,现在还想保住乐彦玮,你还拿不拿国法当回事儿?
萧瑀面红耳赤,纵横朝堂数十载,就算是长孙无忌、房玄龄这等权臣亦未曾这般无礼,简直顶在墙上下不来台……
深吸口气,萧瑀看了马周一眼,并未与其争辩,而是对着皇帝一揖及地,声调有些沙哑惶恐:“老臣担保乐彦玮乃是无心之失,还请皇帝圣裁,给予其戴罪立功之机会。”
这是舍出去自己的老脸,也要保住乐彦玮……
长孙无忌亦起身站到萧瑀身旁,同样一揖及地,恭声道:“还请陛下明鉴,乐彦玮此人平素公忠体国清廉持正,此次固然触犯国法,却也应当网开一面,予以改正之机会。”
他不愿站出来,却又不得不站出来。
眼下皇帝打压世家门阀之手段虽然随着东征在即而趋于缓和,但是其决心却未曾动摇半分。皇权之下,关陇集团再是强悍也难免势单力孤,联合江南士族是最实惠、最稳妥的办法。
只是心里难免埋怨,本是谋划妥当的事情,却因为一个愚蠢的乐彦玮,致使全盘被动……
不爽到了极点。
“呵……”李二陛下冷笑一声。
联手来抵抗朕么?
他目光玩味的看着萧瑀与长孙无忌,这曾是他登上皇位的道路上功勋卓著的肱骨,可是现在,却因为各自的利益走上另一条路。
世家门阀,还真是该死的自私自利啊……
摆手制止了张口欲言的孙伏伽,李二陛下淡淡道:“两位爱卿乃是朕之肱骨,此等谏言,朕自然不会驳斥。既然你二人尽皆为乐彦玮求情,朕岂能不给你们这个颜面?那么,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吧。”
皇帝拍了板,自然无人反对,孙伏伽与马周尽皆低眉垂眼,再不出声。
萧瑀与长孙无忌深深鞠躬,齐声道:“多谢陛下厚爱……”
李二陛下看着两人,沉声道:“记住了,此事到此为止!”
语气严厉,充斥着满满的警告,无论是乐彦玮还是房俊,若是事后还要纠缠不休,必然引起皇帝的强势镇压!
那个时候,谁的脸面也不好使……
萧瑀与长孙无忌心中一震,赶紧道:“喏!”
李二陛下缓缓点头。
这件事到此为止,可是别的事……却也由不得你们。
李二陛下环视一周,道:“言归正传,玄龄这封请辞之奏疏,诸位爱卿,以为应当如何处置?”
众臣无人接话。
房玄龄乃是大唐第一权臣,他的去留关乎最高权力之出来表明态度,这才一锤定音震慑全场,将两位权臣压制得毫无退路,总算是有了一点君临天下的峥嵘霸气!
性格温和品性宽厚是好事,可是身为储君,若是一味的仁和慈善则难免显得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你不将这些大臣驯服了,如何安稳的坐着这江山?
现在太子的表现越来越好,李二陛下自然心中欣慰……
太子起身施礼,回道:“房相公忠体国勤勉睿智,实乃父皇之肱骨、大唐之栋梁,有他坐镇中枢谋划天下,父皇方可安稳惬意,百姓方可安居乐业。可正如房相奏疏之中所言,岁月无情病魔残暴,一身残躯饱受折磨,又如何能够安心治理国家,替父皇分忧解难?再者说,房相入父皇幕府之时青春年少文采飞扬,时光荏苒,现在已是年近古稀身残力弱……房相一生忠贞报国,临老,父皇应当恩荣有加。依儿臣之见,还是应当准许房相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