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上不少乘客已经开始倒时差了,但是张俊歪了一下头,仍然毫无倦意。他呆滞的看着机舱上方的灯,那灯光白白的像在医院,耳边母亲的哭声还在回响。
“你爸走了……你爸走了……你爸走了……”
※※※
当张俊只背一个包随着人流走出通道时,外面的记者一眼便认出了戴墨镜的他。
“嗡”的一声,记者们像看见了蛋糕的苍蝇一般,一哄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嘿!张俊,说说你的感受吧!”一个个子矮小的记者拉住了张俊,率先发问。其他记者趁机拍照。
一直毫无反应的张俊却被这句有些像看戏心态的话激怒了,他转过头怒视着对方,但他没把脏话说出来,只是狠狠的瞪了对方几秒钟后,继续向出口走,邱指说了会来接他的,但现在人太多了,他没看见邱素辉。
那位记者不依不饶的继续纠缠张俊:“不要不说话啊,让全国关心你的球迷了解一下你现在的感受嘛!”
这话真的很冷血,张俊实在受不了,猛地回身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冲他大声吼道:“我现在的感受就是想干你这个他妈的杂种!”然后他一挥手将那个记者推dao在地!
张俊的爆发来得突然,围观众人都傻眼了,并无人上前阻拦,但很多人手中的相机都忠实的记录下来了全过程。
被推dao在地的那个记者也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在地上蜷缩起来,非常痛苦的呻吟着,那样子仿佛张俊一掌震烂了他的五脏六腑一样。
当张俊并未理会他,转身径直向外走。
“受害者”一看张俊竟然走了,急忙在地上指着他背影大喊:“站住!你给我站住!打了人你就想走吗?你是球星就能随便打人吗?我要起诉你!”
张俊仍然不予理睬,继续向前走,而那些记者们反应过来想再追上来时,却被几名机场保安拦了回去。此起彼伏的闪光灯照出来的不过是一个令人难以猜透的背影罢了。
※※※
张俊在机场候机大厅内的咖啡馆中见到邱素辉的第一句话就是:“邱指,有最近一班去洛阳的飞机吗?我想马上回去!”
邱素辉先劝张俊稳定一下情绪,然后就打电话托人买票。
张俊一个人坐在椅子上,背包甩在一边。他无神的看着候机大楼内来来往往的人群,什么都没想。
而刚才在出口发生的不愉快他也已记不得了,仿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回家,他现在脑子里面只有这一个念头。
“机票订好了,两个小时后的。你先休息休息,不要太悲伤。我看你这几天根本没有合过眼吧?”邱素辉坐下来安慰张俊。他把墨镜摘下来后,充满血丝的双眼红的吓人。
“我不累……”张俊摇摇头,缓缓说道。
邱素辉知道他劝不动这个固执的孩子,只有无奈的叹口气。看来这次意外对他打击很大。
※※※
当张俊乘坐的飞机降落在洛阳机场时,洛阳市政府派出的专车已经停在了机场外等候他多时了。为了避免再次被记者骚扰,他在机场保安的护送下,直接从偏门上了车,然后走机场路向市区飞驰而去。
当黑色的帕萨特驶入熟悉的小区大门时,张俊已经能够感受到那随处可见的伤悲了。
花圈、挽联,还有讣告,这些都在一点点敲碎他心中最后一丝侥幸。
如果这只是一个玩笑,那么成本也太高昂了吧?
院子内的人们看见黑车驶进来,都带着同情的眼神看着车内的人。他们都知道,张俊回来了。
帕萨特一直驶到张俊家所在的单元下才停下来,张俊还不等车停稳,就推开门从车内跳了出来。
站在熟悉的环境中,却满眼是陌生的悲伤。他环顾四周,前面有人正在忙着给临时搭建起来的灵堂上绑黑纱和绢花,亲自做着这一切的正是他从四川老家赶过来的大舅,花白的头发让风吹得很凌乱,在北方的深秋,他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毛衣。
“大舅。”他走上前去轻轻叫了一声。
大舅回头发现是张俊,连忙放下手中的活,拍拍他的肩:“进去给你爸磕个头吧。”
现在已经不是相不相信的时候了,张俊点点头,然后放下背包,走进了昏暗的灵堂。
他最先看见的就是正对他的父亲遗像,并不是那种传统概念上的遗像,却是一副半侧面的微笑表情。照片下的一对蜡烛是这灵堂内唯一的光源,跳跃的烛光把父亲的脸映的发黄,映的不够真实。
“因为你爸是出车祸走的,所以……他虽然拍了很多照片,但是给自己拍的却很少,我们没有找到符合遗像的那种,只好用这张代替了。”大舅在后面解释说,然后点上三根香递给张俊,就退到一边去了。
张俊双手捧香在烛光映照下,双膝跪在了地上,拜了几下后他将香插进小型香炉中,然后双手按在地上,低下了头。
一个,两个,三个。
他磕了三个头,张俊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刚才做的对不对。到现在他心中的悲伤都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多,难道自己冷血吗?在磕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