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奚之才,如何?”书房内,李显轻抬起头来向李斯问道。
昨日那一场大宴,因着金明这般一来,终是无疾而终,筵中诸人皆是惊惊颤颤而散去,他们当中谁也不了解李显这位大秦的武穆王是何种样的性格。
要知道,不论是前朝律还是当今天下诸侯间律令,妇人与贱民者是不得从政的。
所谓贱民,指的就是从商,从农,从工者,士,农,工,商,除士外,其它三等皆属贱业,而如梅园这等勾栏宿院,算起来甚至于连工,农,商,贩夫走卒这等下九流的勾当都评不上,这等样的地方出来的一个人物,试问这方天地间,哪一国诸侯又去敢用?
但,李显相信于金明,相信于金明不是那种无的放矢的人。
所以,李显在筵宴结束之后,就派李斯前往那梅园去试探一番。
深吸了一口气,李斯双眼灼灼着而盯着李显的双眼,一字一句的缓声道:“奚,王佐之才也,战阵之法,奚不如某,民生之政,某不如奚多矣。”
这奚,李斯所给予的评价是王佐之才,精于民生政事,以李斯之才智傲气,而能对于一个伢子出生的人物如此评价,可见这奚之才,绝对当得起惊天纬地这四个字的称呼。
如此大才,出身却是如此低贱,李斯双目灼灼间望着李显,他倒是很想看看这秦王是如何去冒这天下之大不讳而起用这等低贱人物。
“仗义每多屠狗辈,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双目灼灼间,只觉胸中豪气顿生,李显不由得仰天哈哈狂笑道:“我辈本平庸,然,手掌天下国器,当海纳百川,纳天下之英杰以为已用,何况真名士者自fēng_liú,英雄何必究其出处。”
别人不敢用的人,他李显就敢用,出身低贱又如何?只要他真有才,只要他能做出一番事业来,自然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正如李显所说的那般,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大王真雄主也。”就凭着李显这一句海纳百川有容乃大,这等胸襟,这等气魄,足以让李斯敬服万分。
“如此,斯自省得。”李斯轻声告诺而退。
奚之才,乃天下少有之智士,怎奈奚乃是倡家之后,一个连姓氏都没有的人。就算有通天之才,这天下诸侯亦是没有一人敢用他,因为,他是倡家之后。
一个只能混迹于勾栏宿院之内,了以度日的人。这等身份,李显确敢重用,但李斯为秦王臣者,自然是需要去处理好这后续的事情。
所以,他告了个诺退了出来后,脸色凝重间,确已经开始在谋划着这接下来的行事。
~~~~~~~~~~~~~~~~~~~~~~~~~~~~~~~~~~~~~~~~~~~~~~~!
奚,乃梅园对外负责采买衣食用度之管事之一,平日里主要也就是至东大街上采买一些梅园内诸俏娘的胭脂水粉绸缎丝造之物。
洛阳自韩顺公陆准投降于秦之后,在经过一段混乱时期之后,此刻早已是得到了平定,而梅园,这所有着深厚背景,号称洛阳城里头一家的勾栏院,此刻自然是需要开门做业,而奚,自是又一次来到了这东大街。
正这时,猛听得自身侧哎哟一声,边上,一个满身绫罗绸缎的贵家公子,此刻已经是倒在了地上,双手捂着下身,直疼得满脸青紫交替,冷汗狂留。
“少爷。。少爷。你怎么了?”一窝风的,自边处走上七八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儿来。
“你个不长眼的贱民,竟然敢撞我。。。哎哟。。。哎哟。。。疼死少爷我了。。。”
“嗯。。。贱民!”随着那少爷所指,诸大汉望去,却正立于一侧的奚身上。
刚才奚身上背负着三五个小包,为了赶路,左手处却是自然的前后摆动。
人在走快了的时候,一双手前后有规律的摆动,这是很自然的一个动作。
可是,就在刚才,他的左手在往后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感觉撞到了身后一人,待得他回头看时,确正见得一富家少爷样的人,正招着下面倒趟在地上,正疼得满地打滚呢。
那地儿可属是于男人的禁区,被这般打了一下,也无怪乎那少年被疼得满脸青紫,冷汗直冒。
“孙少爷,误会。。”满脸苦涩间,奚却是连连打躬作辑,乞求着这位贵人的原谅。
这人,奚确是认得,本是韩庭谒奏仆射之子,一个常年混迹于梅园的贵客。
可是,好死不死的,奚竟然在这大街上无意中打了他,而且还是打的他那里。奚的脑海中,一时间疯狂地闪过无数条韩律,但无一条不是死罪。一时三刻间,便是以奚之智慧,亦是出现了短暂的呆滞而不知所措。
毕竟事关于生死,便是再睿智的人,也会有短暂的失神的。
“贱民,你以为一句误会就能解决嘛,老子我要你死。。。”丝丝怨毒的戾气,正自这位孙少爷的双眼中凝聚。
“呵。。”满脸的灰败之色,呈现于奚的脸上。他知道,今天犯在这位阴狠地少爷手里,以他这般一个低贱的人,只有死这一条路可走了。
“少爷,如今我等已经是秦民,秦法里规定无故杀人者需偿命的,若严重的甚至还会诛连。”边上,一壮汉小声的趴在孙少爷耳边嘀咕道。
“啊。。。贱民。”对于秦之律法,他一个小小的孙家少爷自然不敢置疑,他只有把这一腔的怒气,发泄在眼前这奚的身上。
“押。。送。。应。。天。。府。。”一字一句间,孙家少爷几乎是用吼的声音而生硬地吼出。
“诺。。”七八个大汉,一时间分出二人来,左右一把架住奚的双肩,一把反扭了过来,就往那应天府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