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癞慢慢停下风箱把手,和我对视一眼,我们脸色尽皆骇然,这个甘九纯粹就是个疯子!
甘九瞪了赵癞一眼:“别停!小罗,你把小冬拉出去,别让他捣乱。”
我把冬哥连拉带拽出了屋子,来到外面小院。冬哥就像是个难民,双眼无光,头发蓬乱,嘴角往下流涎液,整个人的精神非常差。我把他搀进凉亭,他趴在桌子上渐渐睡着了。我站在亭子里,左右环顾小院,不自禁打了冷战。
大刚的魂儿就在这里飘着?妈的,保不齐还有别的什么。此时火盏幽幽,晦暗的影子拖得老长,院子里透着无法言说的阴寒之气。
我心砰砰乱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可又说不出来,胸口像堵了块大石头。
我故意磨磨蹭蹭,在外面多呆段时间,然后走进炼丹室。赵癞拉风箱拉得几乎虚脱,看我来了,直接扔下,退到一边捡起瓶水大口大口喝着。
我坐在他的位置继续拉着,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只听甘九说了声:“今天就到这里。”
香炉中第十根长香燃尽,我和赵癞直接躺在泥地里,手指头都懒得动一下,两只肩膀钻心得疼。
中间停三个时辰,顶多休息六个小时,紧接着就是下一拨,周而复始,估计足足干够七天。到时候不用甘九动手,我自己就能活活累死。
我和赵癞架着半死不活的冬哥回到柴房笼子,甘九把笼子门锁上走了。看他身影消失,我对冬哥骂:“你小子是不是装的,装疯卖傻逃避劳动,妈的,明天我也装傻我也不干活了。”
冬哥已经近乎痴呆,根本没有反应。
黑暗中的赵癞忽然说话:“稻子,你想没想过如果七天之后炼丹失败了怎么办?”
“继续炼呗。”我眨眨眼说。
赵癞问:“你认为大刚的尸体还能维持到下一炉吗?”
我真是傻了,这个问题从来没考虑过,我问:“你什么意思?”
“如果这一炉炼制失败,甘九肯定会马不停蹄准备下一炉。到时候,假设说大刚的尸体炼废了,又需要一具新的尸体,你认为甘九会怎么办?”赵癞说。
我沉默片刻,缓缓说道:“会再杀一个人。”
“我们三个。你,我,冬哥,你觉得谁有可能死?”赵癞一字一顿问。
“对于甘九最没有价值的那个人。”我看着黑暗里的冬哥说。
赵癞道:“你还想和冬哥一样疯疯傻傻的吗?”
我深吸一口气,把脸埋在手掌里,半晌抬起头:“赵癞,你他妈的真是坑死我了,要不是你,我也不会跑到这鬼地方。”
赵癞冷笑:“现在说这个还有屁意思。”
我靠着墙,呆呆看着面前的黑暗,缓缓说:“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以前的自己有多傻。那么好的生活,那么好的朋友,居然没有珍惜。如果老天爷能让我回到以前的生活,我会好好珍惜这一切。”
“懦夫!胆小鬼!这就垮了?”赵癞冷冷地说。
我没心情计较这些,迷迷糊糊睡着了。正睡的香,就看到光线摇晃,我用手遮住光亮,勉强看到甘九拿着手电走进来,他说道:“小罗小赵,第二阶段炼丹开始了,别睡了,干活。”
他又照了照躺在地上的冬哥,能看出甘九的表情很是阴森,他什么也没说,任由冬哥躺着,开了笼门放我们出来。
我们垂头丧气跟着他进了炼丹室,把火点燃,开始拉动风箱。
说七天还真是七天,一点折扣不打,这七天里我和赵癞真是死得过的,多少次差点虚脱,我不知凭借着什么信念一直坚持下来,很多次濒临极限又死去活来,咬着牙生生抗住每一次极限。真是比炼狱都要炼狱。
有时甘九会塞给我们两粒丹药顶一顶。别说,这些丹确实起了很大作用,这七天下来,我感觉身体越来越结实,伤口愈合得也越来越好。
开始的时候,拉动风箱十根香的时间根本撑不住,一直到第七天拉到十八根香,身上居然还有力气。
甘九鼓励我们:“坚持坚持,最后两根香,香尽丹成,如果这一炉成丹我们都解脱了。”
这些天接触下来,甘九这个人我觉得还不算坏人。他是有信仰的人,他的信仰就是解脱成仙。只要不违背这个原则,其他事怎么都好说,但一旦触及这条高压线,他能杀人不眨眼。
我相信他说的,只要这一炉成丹,他服药成仙,我们就都解脱了。算算在深山里呆半个月了,我极度渴望外面的世界,想回到自己生活里。我要找到解铃,好好和他相处,希望还能做朋友。
十九根香燃尽,甘九插上了最后一根香。能看出他极度紧张,一向沉稳的他有些激动。
他围着炉子开始转圈吟咒,我和赵癞交替拉风箱,当长香燃到还剩下一半时,忽然陶盆子里发出异声,像是水烧开,咕噜噜作响,紧接着又出现一个特别奇怪的声音。
这种声音让人形容不出来,类似于指甲抓挠石头的声音。甘九低沉的咒语声,衬上这种挠动指甲的怪声,整个密室的气氛让人恐怖窒息。坑刚爪才。
赵癞正在拉风箱,他也听到了怪声,缓缓停下手,一脸骇然。
“继续!”甘九突然大喝一声:“不要停!”
最后一根香缓缓燃烧,慢慢烧到底部,只留下短短一小截,眼看就要熄灭。甘九停下咒语,我们全都凝神静气地看向炼丹装置,大气都不敢喘。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