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睡了多久”一开口,她便觉得嘴里甜腥,嗓子里粘腻,咳了两声,问道。
他摩挲着她的脸,轻声回答:“没有多久,你睡的时候挺不安稳的,老是动。”
她不再说话,知道这种时候的时间彷佛过得特别慢。
小的时候,总想着,为什么时间这么慢,还不长高,还是穿不上那条漂亮的裙子;可是有一天真的长大了,便会惊呼,时光这么狠心不等人,还来不及懊悔,它便溜得匆忙。
那时总是看见,某某少年花一般的生命定格在十六岁,只觉得伤感,如今死亡如此迫近,他人又该用什么样矫情的文字来怀念自己
“出去之后你想做什么”似乎猜到她的绝望,看宇全力地转移着她的注意力,不动声色地将后背往身后的墙上靠了靠。
他不过也是寻常的血之躯啊。
被他的提问拉回了现实,她一愣,重复道:“出去之后我们出得去么”
他攥了攥她的手,顿了一下,“能。我先说,我出去了要好好洗个澡,一身灰。”
“呵呵”她艰难地笑了下,这一咧才觉得嘴角痛得难受,赶紧合上,小声说:“我出去要睡觉,好好睡觉,什么也不想,自己怎么高兴怎么活,管别人怎么看我想我。”
他笑,重又低头亲吻她。
不同于她的唇干裂,他的唇热烈而湿润,带着一种特殊的粘腻香甜。
“我第一次看见你,你正在我家旅馆空地上晾衣服,那晾衣绳太高,你就踮着脚去够,结果湿漉漉的衣服就盖在你脸上,你气急败坏地去掀开,嘴里还嘟嘟哝哝。”
一吻结束,看宇将下巴抵在她头顶,陷入回忆。
点头,她有些羞赧,“是,好像我高中之后就没怎么长个子。”
“可那时我也不高,我特别想走过去帮你,没办法,就只能跑到我哥哥那里,结果他来了一句小孩子多管闲事我就只好回屋做作业”
说到哥哥,他眼底有些湿润,“其实我都不太记得我哥哥长什么样子了。科学家说人的身体,每七年细胞就完成一次全面的更新,算算时间,我也不是我,你也不是你了”
她哽咽,“等我们出去,我们再去看你哥哥,给他讲讲你这么多年的经历,好不好”
“好。”许久,他才轻声说出口。
一个温柔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脸上湿湿的,不知道究竟是谁的泪。
闭了闭干涩的眼,他长出一口气,觉得腔的空气都被抽走,每一丝呼吸都带着血腥气息,丝丝缕缕地牵动着每一块肌。
笑了笑,他请求着:“你记不记得你当时,每次晾衣服时哼的那首歌”
她没有意识到他的声音已经开始有些不稳了,只是拼命想着,究竟是那一首歌。
他颤抖着将冰凉的唇印在她额头,平复着呼吸,“就是有一句,好像是爱你千百回什么的。唱高朝部分就可以”
她恍然,只是这容身的地方空气越来越少,她大口吸了几口明显浑浊的空气,还是唱了: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
飞越千山万水,
带给你所有沉醉,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梦过了尽头也不归。
我要飞越春夏秋冬,
飞越千山万水,
守住你给我的美。
我要天天与你相对,
夜夜拥你入睡。
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九狸只唱了一遍,嗓子已经哑得不行,她已经开始怀疑,他们在地下究竟被埋了多久。
一天、两天可是看宇说,只一会儿,一会儿。
见她停下了,他抬起手,圈住她,自己轻声哼起来:“一转眼青春入梦岁月如梭不回头,而我完全付出不保留”
她惊讶,“你也会唱”
他笑,“听你唱过,记住了”
她想笑,但是意识开始不由自主地不被控制,想睡,困,而且开始觉得更加的冷
他忽然停下,屏息凝神,拍了拍有些昏睡的她,“别睡,不要睡,继续唱给我听”
九狸被他打得有些痛,随之转醒,眨了眨酸痛的眼,指尖已经开始麻了,她狠狠地在地上抠了一下,那轻微的痛楚过了好半天才传到大脑中枢。
咬了咬牙,她拼尽全力唱起来,嘶哑的歌声一遍又一遍,而看宇,只是搂住她,轻轻闭上眼。
我要一生爱你千百回
有曲曲折折的灯光在头顶上闪过,接着,便是遥遥的声音传来:“有人吗有人吗能听见吗”
她几乎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极度恐惧中的幻听,她停住,大气也不敢出,直到再一次在远远的地方传来一下下有节奏的敲击声:“有人吗有人吗”
她猛地一个激灵,有人,有救援的人
她顾不得疼痛,爬起来,尽可能地头往上扬,用手拢在嘴边,拼命喊:“救救我们”
她跌跌撞撞地爬回去,摇着看宇,“听见没有人有人了不要睡”
看宇吃力地睁开眼,露出笑容,点点头,“我听见了,你敲敲周围的墙”
她吻吻他的脸,几乎喜极而泣,“好。我们都要活下去。”
107
我们喜爱阳光,因为很多时候,阳光意味着生命、火力与希望。
被抬出的一霎那,顾九狸轻轻用手背挡住了眼睛,那重见的阳光或许太亮,她不敢看。
齐墨用颤抖的手指抚着她的脸,留下一道道血迹,那是他疯了一样不断用手扒着废墟的结果,连身边的救援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