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叫的是陈其年的朋友。
因为陈其年捂着自己的脖子,特别痛苦地趴在了饭桌上, 低声说着什么, 听不太清。
周围的学生们也很惊慌,都在关心地问怎么了。
游北刹那的脑子都是空白的,什么也顾不上了, 什么在学校里保持距离的人设都抛到脑后, 他腾的起身,大步走过去,蹲在陈其年面前, 紧张地问:“怎么了?”
“我……”陈其年很难受地断断续续道,“呼吸……不上来……医院……”
游北二话不说,又站起身,拦腰把陈其年腾空抱在了怀里,对江一六扔下句“找人把, 他的饭菜,都看好,谁也别碰”,就匆匆地出了食堂,疯狂地朝校门外跑。
一边跑,他一边低声安抚怀里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虚汗的陈其年:“别怕,就到医院,了。没事,别怕。”
陈其年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感觉自己的喉咙都肿了。
游北比陈其年更慌。
虽然他在安抚陈其年,但不如说,他是在安抚自己。
他已经和陈其年一样,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了,只是在机械地奔跑着,甚至他神经质地觉得怀里的陈其年在快速地变轻,仿佛是生命或者灵魂在逐渐地被看不见的力量从这个身体里面抽离出去。
好在学校附近有一所还不错的公立医院,游北很快就抱着陈其年冲进了急救大厅,叫来护士送他去急救。
护士见陈其年只剩下出的气儿,没有进的气儿了,也吓得够呛,赶紧把正在吃饭的医生给叫过来。
一检查,很可能是吃了过敏的东西。
江一六过了一会儿才找过来,c-h-a着腰,喘着气,慢慢地走进被拦在手术室外面的游北,干着嗓子问:“怎么了?”
游北靠着墙角坐在地上,抱着膝盖,面无表情地盯着手术室的门,仿佛其他一切都感受不到了。
就在刚刚那短短的时间里,游北什么都想了,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最后,居然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如果陈其年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陪着陈其年一起去死。
陈其年活着,他就活着。
陈其年让他好好活,他就好好活。
如果陈其年死了,他就跟着一起死。
这辈子,陈其年无论死活,无论用什么方式,都别想甩脱掉自己了。
只有在这生死攸关的瞬间,游北才恍然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像以前那样清醒而克制地把陈其年和自己隔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里面各自生活了。
他已经一点也无法接受,不能够拥有陈其年的生活了。
江一六察言观色,并不追着问,只是蹲在游北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道:“没事的,肯定没事的。陈其年那耳垂你注意到没,特长,我妈说这种耳垂都是长命百岁的有福命。没事的,别担心。”
游北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说:“让人把,陈其年,吃的饭菜,给,留住了没?”
江一六点头:“让人给看着了。怎么回事?下毒?”
“过敏。”游北说,“但陈其年,知道,他自己,过敏。他不会,随便吃,东西。”
“你是说有人偷偷给他放他过敏的东西了?”江一六咋舌,“过敏会这么严重的吗?确定不是下的毒药吗?”他还以为过敏就最多是长个痘红个脸打个喷嚏就完事儿了,可回想起陈其年被游北带离开食堂那会儿的样子,基本和下一秒就要嗝屁没差别。
“这他妈是谋杀了吧?”江一六目瞪口呆地说,“他跟什么人结这么大仇啊?我出来混这么久,都没被人这么恨过。”
游北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想起了崔烈那张令他作呕的脸。
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是说:“报警。”
江一六赶紧摸出手机就报警去了。
游北这才慢慢地从地上起来,仍然盯着急救室的门,手却兀的攥紧了,若靠得近一些,甚至能够听到骨骼嘎吱嘎吱作响的声音。
江一六挂了手机,过来和他说:“马上就过来查了。”
游北说:“你也找人,去查。”
江一六点点头:“查出来是给条子还是?”
游北的目光从急救室门上移开,落到了江一六的脸上。
江一六有些不自在地闪躲了一下。
他有点怕这样子的游北,眼睛里面黑寂寂的,没有半点光,像是人一掉进去,就会立刻死亡的深潭。
很久以前,他刚认识游北的时候,游北就总是这样的眼神。
就像一个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游荡在这个世界上面的孤零零的亡灵,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没有理想,什么都没有,就这么无望地活着,等待着随时死去和腐烂。
可江一六已经习惯了这段日子以来,和陈其年苟且在一起,疯狂使用小表情的ooc狗比游北。
虽然很狗,一点也不酷了,分分钟想原地浸猪笼的那种。
但江一六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游北。
他感觉,游北以前就像一个干瘪瘪的皮囊,如今被陈其年在慢慢地充气,越来越鲜活地存在着了。
游北前段时间还偷用他新买的香水,用就用了,关键是,这狗比用完了还要一脸嫌弃地说,陈其年闻到香味只是礼节性地夸了一下,说明这香水实际上并不是特别好闻,不足以增加男性魅力,建议江一六赶紧换一瓶。
你妈的,老子几百块买了这么一丢丢回来,是给你用来吸引陈其年的吗?!老子自己能用他吸引到那姓秋的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