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以后,螭曈化名栖凤,自己也不知道做过了多少个春夏秋冬,等到的却是莳萝的灵魂带着另一张面孔。将前世尽忘,又受今生百般折磨,即使看着不忍,他也无法手其中,因为这是她的生活,天下的生活。
栖凤,哦,不,螭曈在栖凤阁站了多久,凤梧和天慈就陪了他多久,从月上中天到黎明。他们只知道故事的始,故事的终没有被螭曈所出来,却是恍如昨日发生,任由他们想象去了。
“陛下,天亮我就要启程了。”螭曈忽然说了一句让天慈不着头脑的话。可凤梧清楚,他知道,就算南国留得住栖凤,也留不住螭曈。
凤梧沉吟了半晌,鼓起勇气,看向螭曈,“敢问,宰相大人是为了蓝眼之泉才委屈在南国吗?”
“委屈倒谈不上,我也算是南国两朝元老了,这些年,南国的事务,让我觉得很充实。”总以为,他会心无旁骛的想着念着莳萝,但是南国的事务让他转移了部分注意力,至少不至于让他思念成狂,“为了蓝眼之泉,那是真的。”
蓝眼之泉从通天道掉落到南国境内的一处矿藏,事后被人发掘,质地非凡,不似一般矿石,被奉为经典,当做南国的镇国之宝。因为它通体纯蓝,似有流波涌动,原先被南国的人名为“蓝波”,后民间传言其真实名称,得到蓝眼之泉的那一代南王便顺了民意,将名字改了。而传言的发起者,便是螭曈。
“谢谢你的诚实。”凤梧说不清楚心中是高兴还是难过。那块小石头当真比南国还了不得?就算它价值连城,又怎会比得过一国中的所有。
“不止这个原因,”螭曈看着凤梧和天慈,“你们兄妹,和我的两位朋友很像。”
天机和红线在今生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不由的让人感叹命运的安排。
“你的朋友?”凤梧甚是受宠若惊,几乎要喘不上气来,难以想象,螭曈的朋友,到底是何方神圣。
天慈谄笑着,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到,“那我是谁的转世啊?”
螭曈但笑不语,他不说,只要天慈仔细想想,大概也会得出结果,“佛曰,不可说。”
天亮就起程,相别总是不舍,却也是无可奈何,凤梧也想过那种一蓑烟雨任平生的潇洒自在的生活,可是眼前的,他有太多的放不下,也再找不到留下栖凤的理由。时间都应该是争分夺秒的,每一刻都应该拼命的度过,这种感觉,也只有天下体会的更深刻。扬帆月峡谷的计划已经在楚辞的帮助下执行了,可如今,再短的时间,她都觉得漫长。
楚辞照天下的吩咐,购置了一大批的木炭,硫磺和硝石。前几乎是随处可见,后两者无非是开采出来的矿石,楚辞实在搞不懂主子要这些破烂到底作何用。用处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天下要将横亘在天下第一船的去路上的月峡谷,炸掉。既然没有通道,那她就凿出一条通道来。就算自身难保,她也要全船的人都活着离开。然而事情没那么简单,楚辞带去西国凉渡集市的水手,被柳如绘率领的士兵不由分说的给抓了起来。所以,此刻,在天下的眼前,便是自己的人被侍卫押解而来的景象。
“太子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天下希望吹往甲板上的风再冷冽一点,这样才能让她保持一颗更清醒的头脑,不至于让自己被倦意打败,被眼前人的笑容迷惑。疑惑的表情一直没有卸下,让人看了当真以为天下不明白柳如绘的做法呐。她何尝不明白?
“我倒是想问问,东方家的小主子,让人购置那么多碎矿做什么?”柳如绘无害的笑容下,是深不可测的思量。若能不费一兵一卒的退海家的兵,他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但是,他更好奇她会做什么,怎么做。
天下扬了扬眉,从楚辞惭愧的神情中也看出了些端倪。他千万小心,还是被西国的人逮了个正着。也罢,也罢,没指望能瞒过柳如绘的眼线,但是能瞒过去,那是最好的结果。
“垫船,快要退潮了,我们船上的锚坏了,想着讨点便宜货,将船压在浅滩上。”天下脸不红气不喘,早就想好了说辞。
“垫船?”柳如绘自是怀疑的,线人来报,说是花船上的记账先生在凉渡采购,他便带人查探,却发现楚辞要的不是平常所需,而是成车装的碎矿。他不明所以,当下就决定将楚辞一干先拿下,再将满载的车辆拉往渡口,和天下对质,“东西和人,我都带来了,我倒是想看看东方小主是怎样个垫船法。”
天下冷笑一声,不再理他,“楚辞,将采来的碎石运到船舱,和打四国搜集来的物件搁在一起。”天下吩咐了后,便想着去船里看看琳琅和千默的状况,不料才将视线放远,便瞅见了不寻常的景象。
只见海浪滔滔,明明是退潮之日,却实有涨潮之势。远处汹涌澎湃来的层浪,似乎带了什么来,却是茫茫一片,着实看不清狼卷的何物。是湿气,很重的湿气!虽然他们已经置身海上,可是扑面的湿气又加重了不少。天下便知,海家要有动作了,第一招便是迷雾术。
“银翘,掌灯,要起雾了。”
柳如绘抬头,看到的却是天朗气清,哪里有起雾的征兆。但是又见天下严肃的面孔,又不是作假,难道真的如她所说,要起雾了?
天下正要弯身进舱,忽传来一阵轰天巨响!就连柳如绘也听得出这不是普通的雷声,何况晴空上哪有雷鸣的影子?随即,海水便晕来一阵不同寻常的荡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