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皇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你这么替他说话。在你笔下,他就是个制造丰功伟绩的大功臣,而本王就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夜罗王如此激动,因为这是他读了几天的史书,发现的事实。喷薄的怒气上涌,几乎掀动浮动的云层,草阁都为之震颤。
“事实如此。”莳萝耸了耸肩,像是在应付废话。
夜罗王指着如山的书卷,神色愠怒,眼中的怒火似要把莳萝燃烧殆尽,“卷帘不过打碎了小小的琉璃盏,却被贬流沙。此举是玉皇老儿以权仗势,你却说他是英明之举?”
是这样吗?连螭曈看莳萝的眼色也有些变味儿了,他真看不出那个一把胡子眉毛的,装腔作势的老头有什么英明的能耐。爱是莳萝当真如夜罗王所言,是个假意奉承的谗臣?
“卷帘自得道以来,身在天庭忠心玉皇,憨厚之处也让人敬畏,可他无所作为,又太过老实,唯有将被贬的悲愤化为前进的力量,才可进。人有人缘,佛有佛缘,卷帘与金蝉佛缘深,金蝉苦行人间,有一个碌碌无为的卷帘在身边好,还是有一个悲愤进取的卷帘在身边好呢?”
本来听莳萝陈述,只夸卷帘,没想到说着说着,背后的意思还是在炫耀玉皇的作为。但是他被问住了,当时人间妖魔横行,要一个老实的卷帘,还不如要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卷帘。卷帘被贬,不知何时归位,与其坐待,不如自己去抓机缘。
夜罗王收了收怒气,拂袖转身,侧对莳萝,却是面对如山的书卷,“想那天蓬元帅,不过和众仙一样,贪图嫦娥美色,酒后失态,情有可原,却被玉皇沦落为畜生道,一脸猪相,至今未变。此事本来轰动不小,却被你寥寥几句带过,你是在为玉皇掩饰其恶么?”
“天蓬不仅贪图色相,还仗着自己是大元帅以权谋私,问问比他官衔小的仙女,哪一个没有被他占过便宜?扰乱朝风,屡教不改,本应受轮回之苦,可差阳错沦为畜生道,这是玉帝也无法预见的,是当初押解天蓬的小官,暗中使诈,错将他投入了牲口道。”夜罗王既然问了,莳萝也就娓娓道来,没有特殊的感情掺杂其中,只是很平淡的将事实说出来罢了。
刚才岁玉皇的怒气消了,可是对莳萝的怒气又上来了,夜罗王从来没接触过有将事实扭曲变样能力的女人,他转身面向莳萝,几乎以咆哮的方式出声,“那孙猴子呢?既然为他谋得佛缘,又何必让他受五百年的禁锢之苦!?”
莳萝知道他跟孙悟空的关系不浅,两人是英雄惜英雄,可事实就是事实,她的职责便是将事实记载入史册。
“孙悟空不服管教,五百年还不够他思过的呢!”
“你!”夜罗王几乎黑了半张脸,本来想为孙悟空抱不平,可道理似乎处处在莳萝的那边,“天庭朝纲,那一套早就过时了,玉皇老儿为何还要履行不改!?本王的出现不过是时代的推波助澜,要论事实,本王现在无人之下,万万仙之上,这就是事实,可你竟敢把本王写成小人!恶棍!披着羊皮的狼!”
几乎用尽了一切贬义的词语,这还不够,这个小小的史官竟然说他如今的位置不过是玉帝拱手让来的!他夜罗所向披靡,就连西天如来唯恐伤亡众多,都不肯轻易手,难道他的实力还不够强嘛?
莳萝垂袖踱到夜罗跟前,绕着他不停的走圈,神情自在,“那我问夜罗王,何故只身前来草阁?你大可差人来传唤身为史官的莳萝。”
夜罗王正要回答,却被莳萝抢先,“我替你回答。因为除了你自己,你谁也不相信。你请玉皇史册,欲把他昏庸无道的证据摆在台面上,可是你担心这个消息传到玉皇心腹的耳朵里,暗中使手段将玉皇恶行给篡改了。没有同僚的信任,你如何凝聚三界?”
夜罗本以为担心是理所当然的事,没想到被莳萝一扭曲,他成了这么不堪的模样!
“你开创夜罗族,在三界外开枝散叶本是好事,可你不思正道,听信谗言,以为玉皇昏庸无道,便目中无人,帅你族人攻上天庭,篡权夺利,好大喜功,除了强硬的手腕,你如何在三界树立威望?”
莳萝的话,字字如重锤,抨击在夜罗的口上,如千斤般重荷,让他难以承受。堵在口的气息,清了好几下,也没顺畅。
“顺我者昌,我者亡,三界之内若有不服你者,杀无赦。视人命如草芥,扰乱冥界纲纪,三界之内,岂能容你等败类?我说你时日无长,有错吗?”莳萝捡起脚下张开的竹简,竹简上字字词词句句都在抨击夜罗王。每一笔画都像是最尖锐的利刃深刻的烙在夜罗王的心上,明明不是让他疼痛的不能自已,可是他就是不服莳萝的批判,和玉皇相差实在太多。“你太自负,自认三界无敌手,生灵涂炭,却不知你坐上今天的位置,是玉皇仁慈,不愿牵涉无辜生命任你鱼,才把位置让与你,你当真以为他怕了你?”
“够了!”夜罗王俊美年轻的脸上被不可遏制的怒气覆盖,依旧不失其迷人的风采。如今,对他最大的威胁已经不是玉皇,而是这个小小的史官!她很成功的取代了玉皇在他心目中的位置,将他的怒气挑到极点。若不是他一直竭力隐忍着,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因为冲动,冲上去将莳萝好看的颈子给扭断!“有关本王的史册里,竟然一点可取之处都没有!”
在莳萝的眼里,他好像一无是处。
莳萝将手中的竹简扔到书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