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如织,风凉入骨,满心湿寒,凄怆萧索。
苏晚踩着来时的天路,放眼是一路蔓延生长的妖艳花朵,红的似鲜血欲滴,随风摇曳婀娜生姿,潮涌般翻腾至天际,在霾的背景中尤为刺目。
——云何曼殊莎华?
——赤团华。
愣神间,苏晚飘飘荡荡的身子倏然稳住,花落叶发,永生不见,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生长在黄泉路上的曼珠沙华?深吸一口浓郁花香,却没有像传说般记起多少生前之事,也是,那些都是前世的事了,如何能算作生前?生前的生前才对。抬手看看自己虚若无有的身子,上一次死,都忘记要好好看看魂魄的样子,被黑白无常带着一路狂赶差点脱水而死。思及此处,眸子微微弯了,笑自己还是这般糊涂,死掉的人如何会脱水而亡?这一次呢?貌似更惨,竟连个来接的都没有。
所谓说曹,曹就到。
倏尔被什么撞了一下,抬眼见曾和自己有过一路之缘的黑白无常,正赶着一群面目呆滞的新死鬼赶路,白色黑色招魂幡分置两人手上,配同色大褂,背影还是相当标志的。苏晚放肆打量着,不自觉笑出声来,常常兄弟耳朵不自然的抖了抖,扭头便看见了当天险些让他们耳朵磨出茧子的小丫头。
只见她披头散发,上被洞穿的一处兀自挂着银白血痕,恬静的脸上仍是那副笑的安然的样子。黑常常拱拱白常常,眼神交流要不要去和熟人打个招呼,白常常一瞪眼,提醒他老阎的交代,毫不犹豫挥下手中招魂幡,一阵风凭空而起。
苏晚只觉身体一轻,满眼的红便迅速脱离了视线。
黑常常脸有忧色,“不觉得不告诉她会心怀愧疚么?”白常常切了一声,“告诉她便要对自己有愧。”这时看见跑腿小鬼自远处飘来,挑眉问道:“如何?”跑腿小鬼桀桀笑道:“我办事自然无需担心。”白常常和黑常常纷纷皱鼻,伸出手掌勾勾手指,“老阎准备的封口费。”跑腿小鬼利索出两张票子拍给二人。
“说起来我到希望这丫头多搞出点乱子来,物价飞涨,这么好的外快可不容易赚。”跑腿小鬼也不急着回去复命,索跟常常兄弟闲聊起来。黑常常单挑了左眉睨他一眼,“老阎那么抠门,一回两回还行,多了必会吐血,这梦你也别做。”白常常点头,“还真没想到那么扣的老板,肯为个乱了轮回的小丫头散财,难不成前世今生的有什么八卦情缘?”说着两眼画心,垂涎欲滴猥琐至极。跑腿小鬼左右探之见无杂鬼,煞有见识的说:“老阎发话,这丫头不把副本演完,不准回地府,你们可要小心,别带错了触到霉头。”常常兄弟恍然大悟般频频点头,一副原来是这样的模样。
骤雨初晴,云雾尽散,坠在叶片上的晶莹水滴闪闪烁烁。本是一卷雨过天晴的明媚丹青,却因横七竖八交叠的尸体煞了气氛,浓重的血腥味,纵是经风吹了好久,仍旧刺鼻。
李翔呆呆的坐在偏院正门看守,少安带人从后门将尸体抬出去处理。冬香和春香忍着抽噎收拾乱作一团的房间,试图将染血的家具擦净,想到昨夜独身受险的小主,心中痛感上来,忍不住落下一两滴泪来。影抱臂倚在床边,眉头恨仿若要就此锁断,紧抿着的薄唇苍白无色。蓬莱氏将她嘴角擦净,又试了试完全静默的脉搏,额心纠结,竟是有生之来难有几次的犹豫不确定之色。床榻边的小狐狸目不转睛盯着面容灰败毫无生气的主人,顾不上身上伤口,呜呜吞咽着不停叼着她的指头摇晃。
苏晚觉得头很痛,像坠入冗长梦境,身心俱疲。隐隐听见有人说话,想必是蓬莱氏和影。
“还是不行么?”是影,低沉中沙沙哑哑,劳累过度的样子。
蓬莱氏轻声叹息,“都是传说,想必是不行了。”说着声音扭曲,竟似哭腔。
苏晚还待再听弄清楚什么状况,两人却颇有默契的就此沉默了。想睁开眼问问,眼皮沉得像被浆糊粘了,任她如何努力都睁不开,索闭着再睡吧,反正她是好累。想到自己貌似被谁刺了一剑,应该是身子太虚的过。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被一阵低声呜咽吵醒,惊觉手背上尽是冰凉,含糊的声音辨不出字句,却显然是那汐的声音。
他在哭?
莫不是在哭自己?
正自猜测忽然觉得肩上一紧,像被他一把抓住继而是昏天暗地的剧烈摇晃,“你醒醒,醒醒,不要吓我!”
“那汐!你冷静一下!”苏晚被晃到七荤八素齐齐上涌的时候,摇晃终于停下,听来是影制止了。耳边静了几秒,又传入那汐的哭声,苏晚蓦地想笑,这个静若深潭千娇百面的家伙,也会有将所有情感暴露在外的时候?是真的触及心底还是装的太多终于要有种方式发泄?
“如果我醒,你真的什么都答应?”顺着他的咆哮低声接下去,只听见他不假思索的确定,继而是戛然而止的静寂。
苏晚长出口气,想再说什么,只觉全身疲乏无力,喉咙干涩尽是浓重的腥咸味,张了张嘴,只吐出一个字,“渴。”
呆若木**的两人立时像被雷劈一般疯狂的奔至桌前,影正欲将水端过去,对上那汐灼灼殷切的目光,迟疑少卿,不自然的将杯盏交与他,“我去叫蓬莱氏。”
苏晚闭着眼什么都没看见,然,单凭听就将此种尴尬了然于,一时间口被顿涌的郁气堵上,有些喘不上气,呼吸立时重了。
那汐赶紧将茶盏放下,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