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公中学负责美术墙报工作时妈妈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例,全部安上反革命
的标签,强行要妈妈承认。
她揪住妈妈的长发,挥手打了妈妈一个响亮的耳光,然后问道:「臭破鞋郑
小婉,我问你,你向革命学生宣扬资产阶级反动画技,妄图用反革命的文化,颠
覆革命的文化,你说,是不是你干的?」
妈妈口中叨了鞋,无法回答,那女人便取下妈妈口中的鞋,就用那鞋底又抽
了一下妈妈的脸,「说!」
妈妈象是配她排练一出戏般,乖乖地回答,「是我,我有罪。」
那女老师揪住妈妈头发的手并不松开,继续问道:「看你那趾高气扬的派头
,你不是扬头吐气目空一切吗,今天怎么头朝下噘着了,你还敢不敢抬起头来呀
?」
妈妈双臂紧紧地勒在背后,纹丝动弹不得,任由这女人摆弄着,仍旧按部就
班地回答:「不敢了,我低头认罪。」
那女老师这才象是出了气,狠狠狠地揪了妈妈的头发来来回回拽了几下后,
又朝着妈妈的脸上,「啊呸!呸!呸!」
地连啐了三口唾沫,这才松开手走开去。
两个同是公中学的女老师显然对这女人的行为不满,小声地议论:「可轮
到她斗争别人了,瞧她那副德行!」
「看人家样样比她强,忌妒,借批斗报复呗!」
大会继续进行着。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近距离地站在三个已经被斗了一个多小时的坏分子的
面前,呆呆地看了好一阵子,突然跑回到妈妈的怀中,把小脸蛋贴到妈妈的耳朵
边上,小手指着直直跪着又高举着双臂的地婆,悄悄地说:「妈妈,那个老婆
儿给打哭了。」
她的妈妈却说:「活该,他们是坏蛋,坏蛋就该打。」
折腾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带了孩子的女员有的开始起身回家了,刘部长
招呼了半天招呼不住,只好宣布大会结束。
员们回家睡觉,一直蹲着观摩批斗会的四类分子们则开始在民兵的持枪押
解下动手清理员们散落在地上的砖头、梨核、瓜子壳等杂物,却没有人给七个
五花大绑着的四类松绑,而没有得到命令,七个挨斗的四类分子也全都按照刚才
挨斗的姿势继续噘着,没人敢动一下。
许还周本来比群众更早离开了会场,但在群众散去后,他又不知从什么地方
回来了。
那个给他扛椅子的民兵对着七个刚刚挨过斗仍然没有松绑的四类分子命令道
:「罗长年、罗开群、李大有,你们三个滚回家去等候处理,刘占元、杜万里和
鹿一兰留下,继续接受审查。」
那三个允许回家的四类,低头回家了。
被勒令留下的三个人,加上我的妈妈共四个人,则被带进了我家的里屋,全
部集中到东间屋地上,一个一个面对着墙壁直立着站好,由那名负责给许还周扛
椅子的民兵持枪看押。
这时许还周发现了我,便宣布他要对阶级敌人进行审查,事关机密,勒令我
离开家去别处等候,不得到通知不许进家。
不许进[家的我没了去处。
想找人去玩,一来是天很晚了,人家都睡觉了,二来是刚刚经历了妈妈让人
批斗,感到十分的羞辱,没面子见人。
于是便一个人爬上了矗立在打麦场上几座刚刚堆起来还没有用泥盖顶的麦秸
垛上。
这麦秸垛,是将麦杆晒到完全干后堆积而成的,直径有五六米,高度有一房
那么高,为防雨,堆好的麦秸垛都要在顶部磨上一层泥,但这时因为刚刚打过麦
,几个麦秸垛都还没有煳泥,顶部十分的松软,这正好给我了一个良好的睡
眠场所。
我仰面躺在松软的麦秸垛上,睁大眼睛看天上的星星,回忆着刚才批斗会上
那屈辱的一幕一幕,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
看了会星星,便坐起身向着屋门处看,我躺的这个麦秸垛,距我家房子不到
三十米,院子里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那个扛椅子的民兵正站在屋门处站岗,房间内,则看到人影晃动,应该是许
还周正在训斥四个人吧。
过了不到五分钟,屋门开启的响声传来,后来又有脚步声向着院门走出来,
那个胖胖的地刘占元走出了我家的屋子,走出了院子,应该是结束审查,回家
了。
站岗的民兵则依然站在屋门处。
屋子里仍然亮着灯,仍然有人影在晃动。
又过了不到五分钟,那个富农分子杜万里也被放了出来回家了。
之后没过三分钟,又有脚步声传来,我想应该是最后一个四类分子鹿一兰结
束了审查回家了,我便准备起身回屋里睡觉,因为这时我开始因了。
我坐起身来,看到的却并不是鹿一兰,而是那个站岗的民兵,正肩着步枪向
着院门往外走。
他看不到我,我看他却十分的清楚,是他,不是鹿一兰。
我纳闷,便转过头向房子里看去,恰在这时,屋子里的灯竟然灭了。
我心跳开始加速了。
过了一会,又过了一会,过了两会,又过了两会,过了三会,又过了三会,
大概过去了一个多钟头,房间里的灯却一直没有亮起来,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