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吧。”
冬林将剩余的包子粗暴地塞到陈草雨怀中,提拎着她的后领将她转过身,然后轻轻推了一把。
“回家去。”
陈草雨仰头盯着他,捂着嘴不让包子漏出去。她使劲地咽,连一点r_ou_沫都不肯放过。她在冬林的推力下走了几步,像是怕极了他,最终撒腿跑进了人群。
冬林看了一会儿,骂道:“白眼狼。”
他胡子拉碴,混着一身脏臭挤进人群,又回了他的桥洞底下等死。隔日晨时,冬林裹着s-hi衣面壁而眠,背上经人推搡了几下。
“滚。”冬林浑身没劲,烧得浑噩。他半睁着眼,说:“我没钱再与你买包子。”
陈草雨跪爬在后面,往他怀里塞了滚烫的红薯。这薯还不过他手指长,显然是别家喂牲畜的。
冬林被红薯烫得胸口涩,他盯着桥壁,喃喃道:“为何不放过我。”
陈草雨缩手依在一隅,吹着气剥她的薯。冬林翻身坐起,盘腿捏着薯翻看一下,抬手就扔回陈草雨怀中。陈草雨受惊地看着他,又缩了缩。
冬林靠在桥壁,说:“我不吃。”
陈草雨便一并剥了塞进自己的嘴里,冬林打量她,见她今日穿了簇新的衣裳,就是不大合身。鞋子也大了些,看着像男孩儿穿的。
“你有人管。”冬林说,“是不是。”
陈草雨置若罔闻。她吃东西时相当专心,专心的让人觉察到一点迟钝。冬林挪过身,拽过她手臂,拉直了捋起袖子,见昨日的伤都被人敷过药。他这样拽着她,她却还在吃。
“既然有人管,便不要再来找我。”冬林松开手,说:“跟家人待在一起。”
陈草雨突然摇头,拽下衣袖,望着冬林拼命摇头。
“哑巴么。”冬林说。
“没有。”陈草雨声若细蚊,“不是。”
“那你听着。”冬林说,“我是恶人,不要跟我待在一块。滚回家去,别再来了。”
陈草雨不动,冬林拽起她,往外搡。她死命地后退,冬林一把就提了起来,要扔出桥洞。陈草雨尖声哭出来,她扒住冬林的手,摇头喊:“不回去、不回去!求求你!”
冬林一言不发。
陈草雨蹬掉了大一号的鞋,几近耍赖般的抵着身体,紧紧扒着冬林的手,哽咽着说:“求求你、求不回去”
冬林心口一窒,他突然收了力。陈草雨滑在地上,又迅速爬回角落。她抱着身,贴着桥壁,哽咽不止。冬林蹲身捡了鞋,给她套上。
“你”冬林泄气般的埋头于双臂中,“为何不归家。”
陈草雨擦着眼泪:“疼”
“什么?”冬林抬眼,“你爹娘打你吗?”
怎么会有爹娘舍得打孩子呢?冬林想,我就不会,我若找的回她,便要捧在掌心里,叫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恨不得将这世间的一切都给她,我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碰。
陈草雨不肯再说,她哭得脸上花成猫。冬林想给她擦,又发觉自己脏透了。于是扯了她的袖子,给她擤鼻涕。陈草雨鼻子被擦得通红,她忍痛受着。
冬林赶她不得,她便日日都来。冬林苟延残喘,却又多了一点儿挂念。他本以为陈草雨有爹娘管,不过是闹了一时的别扭。可他逐渐觉察出些不对劲。这丫头新衣不断,整日收拾得干净,可一旦掀开衣袖,便能见到各种杖痕。新伤覆旧伤,有人给她擦药,便有人打得更狠,像是凭借着那一层光鲜的皮,便可以为所欲为。
冬林蹲在桥洞下等陈草雨吃完糕点,他说:“家在哪儿?你往回走。”
陈草雨呆呆地看着他。
他站起身,将腥臭的衣物裹上头,变成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样。
“你走。”他说,“我看着。”
第21章 冬林(中)
陈草雨沿着路回家,她小跑着,钻过层层人海,时不时会回头望冬林。冬林埋在人群中,无视白眼跟嫌弃,不远不近地跟着她。草雨有点高兴,蹦跳了几下,撞着了人。
钱为仕兜着书,俯身牵起草雨,问:“急什么?好生看路。”
陈草雨对他露出小白牙,连比带划地又跳了跳。
钱为仕从袖中摸出糖来,塞到陈草雨手心,说:“同我去私塾吗?”
陈草雨吃了糖,摇摇头。钱为仕便不强求,摸了她毛绒绒的脑袋,说:“那归家去吧今日他不在家。”
陈草雨越过钱为仕,欢快地挥挥手。冬林隐在人海间打量钱为仕,见夫子也对陈草雨挥挥手。他继续跟着草雨,见小丫头进了巷,便顺着墙翻上屋顶,踩着瓦看她停在院门口。
陈草雨四下寻不到冬林,有点焦急地原地回身,不肯进门。
冬林心道这傻丫头,正欲丢颗石子下去,便见得院内一妇人开了门。
周氏笑意盈盈地“呦”一声,出门来牵草雨的手,左右眺了一眼,没见到人。
“今日怎地回来这般早?”周氏说着弯腰,“好雨儿,舅娘正想你呢。”陈草雨挣手,仍在找冬林。周氏细声细语地说,“怎么了,还想出门玩呀?”
陈草雨飞快地摇头,一手捂面遮挡。周氏拉下她的手,拖着丫头往门里走。待门合上了,便登时变脸。妇人柳眉倒竖,拧着陈草雨的皮r_ou_,一手拍打她的头部。
“天天不着家,躲谁啊?可别学你娘,当个小娼妇,没声没响地就大了肚子!”周氏刻薄道,“小小年纪就狐媚了,一天到晚往外跑。怎么着,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