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三知道这队正是动了真格,连忙拉住自己的母亲,想将她拖开。
然而,白发老妇人却泪流满面的摇头,眼中悲伤而绝望……
前些年天下大旱,粮食收成不好,后来燕军入并州,不但四处抢劫,还纵马入粮田,将百姓种下的粮草毁于旦夕,尽管后来慕容大将军为此而杀了不少人,但仍然没能完全杜绝此类事件。
今年虽然有些收成,可奈何燕国撤军回晋阳,大量军队消耗了晋阳城内本就所存不多的粮食,让晋阳城内粮食浮涨数倍,六月开始,就已经超过了十余贯一石。
往年即使天灾,也有外地商人会时不时的运些粮食过来,虽然价格也会浮涨,但从来都没高得这么离谱过。
可即使日子过得如此艰难,燕军往年养成的恶习依然未曾收敛,依然在剥剐着百姓身上最后的骨血。
钱三身为燕军的军奴,往常跟着燕军出兵时,也还能捞到一些油水,可现在燕军驻扎在晋阳城,上面的将军们都被勒令不准擅自出兵,本就不多的军粮在经过层层盘剥之后,落到士兵们手里的粮食根本无法饱肚,只能从百姓嘴里抢吃食。
队正也没想到这老妇人要粮不要命,但他自己也饿得很,家里还有妻儿等粮下锅,提着刀子便恶声恶气的吓唬:“放手!再不放手,老子就杀了你!”
“娘!你放手啊!”
看着那搁到头上的刀,钱三哭着扳开老妇人的手,让那队正将粮食袋子抢了过去,可眨眼之间,老妇人又扑了上去抱住粮袋……
队正一手拖着粮袋,一手拎着刀,下意识便捅过了过去。
“娘!!!”
钱三抱住老妇人,伸手想要捂住她身上的伤口,可这一刀贯穿前胸后背,捂住了前面伤口,后面仍旧血流不止……
队正显然也被这一变故吓住,但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凶神恶煞的瞪了钱三几眼,吓唬道:“这可不是老子要杀她,是她……她自己撞上来的!不关老子的事……你要是敢来找老子的麻烦,老子连你一块儿杀……”
其实,队正刀下杀过的人也不少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但是,大多人都是跪着哭着求着喊着,没有谁像钱三这样,扶抱着他娘,跪在街边,静默无声的望着他——虽然跪着,可他却没哭,只是恨恨的、恨恨的看着队正和几个燕兵。
队正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拖着粮袋,带着几个喽啰赶紧离去。
“三郎啊……没……没粮食,你爹……你爹……他饿……饿啊……”
“没事的,娘,你看,我们还有粮食。”
钱三背着老母,小心翼翼的迈着步伐,边安慰她,边盘算着去哪里救医……他隐约记得,城西似乎有一个全真教的道观,那里的道士似乎会医,只是没有银子,只有手里这点粮食,够不够让他们出手相救……
“三郎……你大哥……二哥,都……都去了,娘……娘也要去了,你……要孝顺……孝顺你……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