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今日这样略显敷衍的答话,语焉不详,多半是因为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正常情况下,元武帝在这时候就会顺势点头,等散朝后再听瑞王细说。
可今日的元武帝,心情颇为不好。一是因为选秀之事受了阻碍,心里委实憋屈;二是因为后宫中有个嫔妃怀了身孕却莫名落了胎,他心中烦闷。
所以,听到瑞王这般说话,元武帝当即便怒火上涌:“朕让你查案,你既查出来,便仔细回禀,拖拖拉拉敷衍做什么!”
瑞王暗地里挑了挑眉,顿了片刻后,从袖笼中拿出了成书的奏折,朝玉阶上做了个递出去的动作。
寺人便上前将奏折接了过来,双手捧着躬身走到元武帝跟前。
元武帝冷哼了一声,接了奏折打开详看。
才看了两个眨眼的时间,元武帝的眸子便顿时睁大。
待看完整篇奏折,他猛地伸手拍在玉案上,双目圆睁,“蹭”的站了起来。
帝王发怒,朝上臣子顿时不约而同地跪伏在地,齐声高喊:“陛下息怒!”
元武帝胸口起伏,呼吸粗重。
他盯着玉阶下看了好半晌,方才缓缓坐了下来,将瑞王呈上的奏折放到了一边。隐忍着怒气道;“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朝臣们面面相觑,不由将目光聚在了瑞王身上。
瑞王垂头跪着,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朝臣们只能收回心思,暗暗想着事后怎么着也要打听一二瑞王到底查出了什么——能让陛下这般失态,又要隐忍着不当朝发难,定然不会是什么简单的事。
恐怕那妓楼杀人案,涉及到了皇室也说不一定。
能入朝为官的,心性倒不一定相同,但智商总是有的。
很快便散了朝,元武帝让瑞王随他去南熏殿。
元武帝先走一步,瑞王即刻便要跟。
刘桐眼疾手快拉住他,蹙眉担忧地问道:“五哥,父皇瞧着很生气,你……”
“不用担心。”瑞王拍拍刘桐的肩:“做好你在户部的事。”
说完,瑞王便大踏步追着元武帝而去。
留下刘桐待在原地,神情复杂。
“五哥到底查出了什么……”刘桐眉头紧皱,心下有些不安。
在殿外还未走的岑王歪着头看着刘桐,见他站在原地发呆,不由出声喊道:“九弟,你要出宫吗?”
刘桐回神看向他回了个点头。
“那一块儿走呗。”岑王接过侍人递来的折扇,“唰”一声打开,优哉游哉地扇风。
刘桐不好驳了他的意思,只能随步跟上。
一路上,刘桐即便走着也有些出神。
岑王话也并不多,闲适得像是在逛自家的后花园儿。
刘桐想着妓楼杀人案,岑王扭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九弟是在想瑞王兄递的折子吗?”
刘桐颔首。
岑王似笑非笑道:“瑞王兄查案一月,抵着日期将近方才到父皇跟前儿复命……怎么,这一个月,瑞王兄就没跟你透露一星半点儿的案情进展?”
刘桐听着心里不快,淡淡道:“五哥做事自有他的打算,只要能查出元凶便可,何需同我说,增加破案风险?”
此时已到了宫门口,岑王收了折扇,敲着手心:“九弟啊,这话说得可有些妄自菲薄了。告诉你案情进展,会增加破案风险?这话从何说起?”
刘桐冷清清道:“少一个人知道,线索不外扬,自然更有利于破案。”
顿了顿,刘桐道:“岑王大概是整日埋在织机里,埋在卖织机的钱币中,所以对破案之事毫不了解,倒也是正常。”
刘桐挤兑了岑王两句,便拱手告辞了。
岑王目送他的马车离开,呵呵笑了两声,拿着折扇仰头,敲了敲自己的后背。
“这日子正无聊呢,总算是有好戏看咯……”
再说另一边。
瑞王随着元武帝进了南熏殿,元武帝走到案桌后面,还没坐下就伸手抓了桌上的熏香香炉,朝地上狠掼了出去。
沉闷的一声“咚”,瑞王往旁边挪了一步,低着头恭顺站着。
元武帝拿着奏折,再次展开了看。
这次才看到一半,便忍不住合上奏折使劲儿拍在了桌案上。
瑞王这会儿心里想着,还好是没撕掉啊,不然他是不是还得重新再写一封?
“瑞王。”
瑞王心中正想着,冷不丁便听到元武帝出声了。
“妓楼杀人案,你奏折中所写,可是属实?”
元武帝声音低沉,问话中也含着隐隐怒火。
瑞王颔首答道;“回禀父皇,儿臣所查俱已写明。但因为……此事涉及之人身份尊贵,亦事关皇室清誉,遂,儿臣并未提审其人,此案也不能说已尘埃落定。一切静待父皇吩咐。”
元武帝长吐了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揉按着额角,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疲惫。
按照元武帝的意思,把这人招进宫来,问个清楚,再适当罚罚,找个替罪羊把这桩案子圆了过去也就罢了。
可妓楼杀人案,是他当着众臣之面,亲自交由瑞王审理的,而且还给瑞王定了破案期限。
今日早朝,瑞王呈上奏折后,他这个帝王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
若是按照他的意思办后续之事,谁还不明白他是在包庇?
到时候众臣私下议论纷纷,恐怕整个皇室中人,都要让他们怀疑个遍。
元武帝拿着此事,一觉难办,二也觉得丢人。
难免的,他就不由对造成此事的瑞王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