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年夜饭,并不能算是和睦,但这是杜且和厉出衡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可以完全忽略厉氏姐妹喷火的目光。
家宴开始后,王氏打破屋内的沉默,率先问杜且:“你准备去哪几家?”
杜且道:“还没想好,但晋阳大长公主的生辰宴还是要去的。往年她没有如此大张旗鼓地设宴,今年反常,必定是有目的,不妨去看看。”
王氏点头,“荣国公府上的行酒令也是颇有名气,到时候你也同去,带上她们姐妹。英姐儿过年了就该笄礼了,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以往可跟你母亲学过管家吗?”
厉英然摇头,“母亲说不用学,请了女先生教我和妹妹琴棋书画,妹妹的琴弹得很不错。”
王氏不由得望向厉以坤,“九郎可知道此事?”
“知道,但管家之事又不是我能教的。”厉以坤自嘲地一笑,“嫂嫂见笑了,还好嫂嫂来了,这两个孩子以后就能跟着学一学,也好找个好婆家。”
王氏说:“这样吧。你们就跟着你们堂嫂一起学。”
“我们不学。”厉英然冷冷地拒绝,“我们才不要像她那样什么都不会,粗鄙庸俗。”
杜且坐直身子,当堂便驳了回去,“琴棋书画不必精通,略懂便是了。难道不会管家就能当家管事?会琴棋书画,府里的账目往来就能弄清楚,那些奴仆会因为你的琴弹得好,就对你言听计从?每天府中的开销你们若是都不知道的话,谁敢娶你们进门,迟早要被败光家产。”
杜且说得毫无留情,厉家姐妹当即涨红了脸,忿忿然地瞪着她。
“我这是为了你们好,九叔给你的嫁妆不会太多,若是你们连自己的嫁妆都管不了,被人蒙蔽了去,丢的可是厉家的人。厉家已经丢不起人了,因为你们的母亲,想要找一门相当的门第都已经很困难了,请你们不要再说母亲曾经如何如何,若是她说的话是有用的,她就不会是今日的下场!”杜且并不想骗她们,撒谎很容易。哄骗几句,她们心里会好受,可现实的残酷的。“当务之急,还请九叔把氐族志借来一用,她们二人该是时候了解厉家的历史和传承。”
厉以坤同样是一脸的尴尬,他承认对两个女儿没有过多的关心,杜且直接戳破,让他无地自容。因为对婚姻的不甘,所以放任自流,一味地逃避,以至于忘记了她们姐妹的身上留着厉家人的血。若是就这么嫁人,毁的可是厉氏百年的名声,而这些显赫的名声与威望正是他誓死捍卫的底线。
“你们堂嫂说得没错,厉氏是百年书香,你们自小都读些什么书?”王氏示意杜且点到为止,不必给两个孩子太多的难堪。
厉英然一脸的惘然,“就读过诗三百。”
王氏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没有了?女诫、女则、女容这些书都没有读过?春秋、尚书、礼记这些呢?”
厉英然仍是摇头,倒是厉薰然小心地点了点头,“我读过春秋和尚书。”
“哦?”杜且奇道,“是何氏让你读的?”
“是,是,是我趁父亲不在家的时候低悼吹摹;箍戳艘恍┩鉴。只是不太懂上面所写。”厉薰然其实比厉英然要懂事,但厉英然是姐姐,她让薰然做什么,薰然不敢违背。
厉出衡捧起酒杯,“这件琐事等来日再慢慢谈,今日是除夕。一会儿还要守岁,今日我就饮这一杯,祝母亲身体健康,九叔万事顺遂,我与阿且恩爱白头。”
一顿年夜饭,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厉出衡带着杜且在府里散步,远远地避开厉氏姐妹,而厉以坤如往常般躲进书房,王氏许久未与厉出衡一道过年,特地让阿方烹了茶,备了茶点,准备和他一起守岁。
“其实,若是你不想掺和进去,就不用去管她们。九叔那一房是庶出,能婚配的对象门第不会太高。同样的门第又看不上她们这种没有母家的媳妇,还是挑低门的嫁过去,但最好是寒门的士子,日后我若能帮衬一二,她们的日子也不会太苦。”厉出衡顿了一下,“英姐儿来年就及笄了,可薰姐儿还要三年。若是将来外放,我想就带着她去,留在府中九叔还是不闻不问,我不放心。”
杜且没有拒绝的理由,“你心中可有理想的人选?”
“倒是有一个,在万山书院的同窗,眼下是翰林编修,名唤姚松严,范阳人士,出身并不显赫,但为人刻苦上进。可是我又怕把英姐儿嫁过去,毁了他的仕途。”厉出衡无非也想为自己多找几个助力,拉揽可造之才,可厉英然的性情与何氏十分相似,他不想冒这个险。
“先别忙着下定论,等我先带英姐儿出去走动走动再说。”
大年初一,百官进宫朝拜,厉出衡这个新任的工部右侍郎也在其中,与杜且守了岁,放了烟火鞭炮,当下就换了官服,在正阳门前等待圣人的召见。
而王氏则带着杜且从西华门入宫,到含元殿拜见皇后。王氏的诰命是按例封的,她往年一次也没有进宫,这次人在京城,杜且又因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