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且再度羞涩地垂眸,总觉得厉出衡的话百听不腻,没有死生契阔的豪言壮语,只有事事以她为先的温柔抚慰,一颗百疮百孔的心,被他一次次地温暖、填满、覆盖。
有夫如此,杜且这一世总算没有选错人。
杜且被他喂得肚子微隆,不悦地埋怨他,“看看,都要胖死了。”
厉出衡把手伸过去,搂住纤腰密密严严地摸了个遍,意犹未尽地说:“娘子还是太瘦了,腰身这般纤细,为夫都不忍心下重手。”
杜且拍掉他的手,“这才刚吃饱饭。”
厉出衡笑道:“吃饱饭才有力气干活。”
杜且眨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气急败坏:“你……你……”
厉出衡欺身过去,把她禁锢两臂之间,身后则是不堪重负的屏风摇摇欲坠,他低头亲吻她娇艳的唇瓣,还用一种委屈十足的语气抱怨:“怎么办,娘子如此秀色可餐,为夫情难自禁。”
那个清朗疏阔,淡漠从容的谦谦君子,一关起门来就各种让人想象不到的语言撩拨她。这不对,他不是这样的。
杜且推了他一下,为了掩饰自己的手足无措,她只好道:“我出去散步化食。”
在她关上门离去的刹那,厉出衡唇边的笑意渐渐敛尽,只剩一抹无奈的悲凄,如同寒夜如狂的大雪,寒彻心骨。
他没有忘记,纪澜娶她时,开了三日的流水席昭告天下,他娶了心爱的女子为妻,愿意生生世世爱她护她,她风光出嫁,此后数年,京城再无人能及她出嫁时的风光无限。他自认没有能力给她一个如此盛大的婚仪,但也并非什么都给不起。可她还是拒他于千里,没有想把全新身份公诸于世的意愿。
可谁让他舍不得她伤心为难,她说要如何。他便如何去做,即便是心中不甘也不愿意看到她愁眉苦脸。这一世,能娶到她,已是至幸。
未来于他并不太长,但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坐到书案前,厉出衡奋笔疾书,连杜且进屋都没有发现。杜且低声吩咐白芍备好浴桶热汤,这才慢慢走到他的案前,“夫君,浴汤备好了,你在外面奔波了一整日,该去去乏了。”
厉出衡抬眸,笑道:“一起?”
杜且睨他,“白天我已经洗过了。”
厉出衡冷哼。拿起狼毫在她鼻尖画了一点黑,“看看,又脏了,一起洗。”
“哪有你这样行事的!”杜且抗议,抬手就去擦拭,沾了一手的墨迹,更让厉出衡有机会拉她共浴,“桶太小了,容不下你我二人。”
厉出衡不悦地看着她,“明日让阿松买新的。”
最后,还是厉出衡自己沐浴,但他说动杜且给他搓背,心里正美的时候,觉得这是一种煎熬,与酷刑无异。于是,匆忙迈出浴桶,把人抱到榻上,身子也顾不得擦拭干净,便把杜且剥了个精光,按在榻上狠狠地折腾一回。
别看厉出衡清瘦儒雅,可在这上面却一点都不含糊,直把杜且弄成昏昏沉沉,差愧不已。
可结果是,厉出衡第二日便染了风寒,因为昨夜发未干透,他就急切行事,难免邪寒入体。
鼻子不通气,厉出衡说话瓮声瓮气地,对着杜且端来的药汤百般嫌弃,“我不喝药,不就是伤寒而已,明日就好了。”
“你不喝药会传染给我的!”杜且发现他除了怕痛之外,还怕苦。方才阿松把药送来的时候,那个神情含着一丝促狭,被她逼问之后才知道。也莫怪他在青龙寺疗伤总是不见好,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厉出衡抬头,慢条斯理,振振有辞,“我又不亲你!”
杜且竟无力反驳。
出门的时候,杜且冷着一张脸,厉出衡却是一脸笑若春风。
到了杜家,杜战和虞氏已经门前恭候,厉出衡眼角往边上一扫,当下了然为何他夫妇二人如此殷勤周到,想是被谢桐这厮闹怕了。杜且下车时,也看到了谢桐。
谢桐还是把自己包得和僵尸似的,一副半身不遂,明日就死的重伤难愈,额头的血早已干涸,不见血迹,但他还是用纱布包了起来。
看到厉出衡下车,他立刻扯着嗓子喊:“还我公道,还我公道。”
厉出衡走过去,“戏唱得差不多了,该收场了。”
谢桐咬着牙,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道:“听说太子被罚闭门思过了。”
“我知道。宋远被停了职,昨夜中书门下合议,连下两道旨意,一道是东宫的,一道是宋家的。可这还不够,宋家如今不过是帮凶,要让宋远从左相的位置上彻底完蛋,还差最后一击。”厉出衡和杜且对视一笑,压着声音道:“你也该收拾收拾,让谢相上朝了。”
谢桐暗骂一声老奸巨滑,“你到底有没有算到那天杜如笙会派人暗算你?”
厉出衡哑然,“还真没有!可是他横插这一脚,效果出奇的好。谢相得以从乱局中暂时脱身,东宫一时也很难知道是谁在幕后策划。而我也能抱得美人归,就是你……”他顿了一下,“就是委屈谢兄了。”
谢桐哼了两声,“厉出衡,你要记得小爷的好。”
“理当如此。”厉出衡深深地一揖到底,放开声音大声道:“谢五爷息怒,厉某这就代岳丈大人给你赔不是,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你我同僚一场的份上,就不要计较了。”
谢桐坐地起价,“医药费,误工费,一样都不能少,还有小爷我饱受冷风吹的凄惨,也就是精神赔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