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回去不就好了。”厉出衡把烛台放回原位,慢条斯理地燃旺火盆,“大半夜的还能折腾,说明伤得不重。”
“我这可是代你受过。”
“那就谢了。”
谢桐早已习惯厉出衡言语的尖酸刻薄,感谢的话一出,他反倒不好意思起来,“这事你不想闹,对吗?”
厉出衡微微颔首。还不到他和杜如笙撕破脸的时候,既然杜如笙的那些属下打的是为杜且打抱不平的幌子,但他们打的人是谢桐,他这个时候跳出来,似乎没有必要。他并不需要为自己辩解,因为杜如笙颠倒黑白,恶意指栽,他没做过的事情,就没有必要澄清。
“我不闹,但你能闹,还能闹得理直气壮,声势浩大。”
谢桐不自认倒霉都不行,时常被厉出衡无情碾压也就算了,还要替他挨揍,这杜如笙也真是的,他明明长得比厉出衡好看,还会打错。
这件事,谢桐不能忍。虽然他看出厉出衡眼中闪动的狡黠,就知道杜如笙要倒大霉了,而他还是那只出头的鸟。
“厉爷爷的字一幅。”这不算漫天要价,这是补偿,“我身心都受到极大的伤害。”
厉出衡毫不犹豫地答应他:“行,一幅不够的话,我再给你三叔的画作。”
这简直不能更好了!
谢桐的嘴角都要咧到耳朵后面,拍拍屁股,欢天喜地地走了。
谢桐回到家,谢更始也回来了,没有先去看儿子的伤势,先让奴从给他上了宵夜,一大碗的红烧牛肉面,吃得满嘴油光。
“不是说圣人留您吃饭吗?”谢桐存心恶心他爹,“这宫里赐饭都吃不饱,您真给圣人丢人。”
谢更始喝掉最后一口汤,擦了擦嘴,“看在你被打,老子可以出宫吃饱饭的份上,就不跟你计较。看起来,你也不是很严重。”
“不,我很严重。”谢桐坐了下来。“想要多严重,就有多严重。”
谢更始拍拍他儿子的肩膀,“也没有太严重的必要,这闹事骂街的事情,本相亲自出面太丢面子,你装个半身不遂就好了,别弄得太过。”
谢桐向来知道他爹的慈眉善目是表面,通常都是一张笑脸迎人,比起左相宋运的刚正严肃,手段凌厉,他这个右相却是左右逢源,可凶残才是他的本质。
“这样一来,老子明天就不上朝了。告假在家陪儿子。”
谢桐一阵恶汗,他老子也算是个风雅名士,年轻时不知道迷倒多少无知少女,可回到家中完全是毫无形象,也不知道他娘这些年有没有后悔过。
“您不是说不去闹事吗?”
“对啊,但是我会告诉你怎么闹。”谢更始起身走了几步,“厉家那位怎么说?”
谢桐缩了缩脖子,心虚地问:“您怎么知道我和他有来往?”
“你坐他的马车,你们能没往来才怪呢!而且他那人也不是自来熟,这才到工部几日啊,就能把马车借给你。你以为你老子是吃素的?还有,把你这几日的勾搭给老子好好交代!要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要是狗腿。您也差不到哪去!”
谢更始瞪他,敛眉道:“他到底怎么说的?”
“让我使劲地闹。”
“他想怎么样?”
谢桐摇头,“我没问。”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笨成这样!”谢更始捶胸顿首,“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就是你这样的人。”
这一夜,东宫灯火通明,太子自顾不暇,圣人的沉默对他而言无异于凌迟,宋氏又只知道啼哭,把责任都推到他身上,一口一个都是为了他好才走到这一步。无论那些女子所生之子是否为他的骨血,他的名声都很难在短时间内挽回。当务之急,是找出幕后之人。
可千头万绪,他很难在如此纷乱的状态下,理清头绪。
而他此时能商量的人,只有太子詹事府丞柳河林,字敬安,年近四十,从小被杨家收养,身世不明,十岁时送进宫为他的侍读,正好是先皇后故去的前一年,杨家对他颇为倚重之时。
柳河林向来话不多,安静而沉稳。若非太子主动找他,他也不会主动献策或是曲意逢迎,这也是太子不喜他的一个原因,而他这个詹事府丞,更多的时候看起来只是太子的家令。
而太子把他找来,并非认为他能解决这件事情,而是想通过他知道杨家的态度。
其实,太子比起其他皇子,可以说是最没有倚仗的一个皇子。杨家开始是支持他的,事事以他为先,但送了小杨皇后进宫后,形势就不太一样了,虽然他被立为太子。但杨家的态度就有所保留了,不再如先皇后在世时,对他言听计从。后面小杨皇后生下十五皇子,形势完全改变,太子的外祖曾对他说过,杨家忠于大梁皇帝,也就是说没有坐上皇位的那一刻,杨家就不会有明确的表态。没了杨家,但太子有太子妃的娘家兴国侯府,当朝的左相宋运,这也是圣人给他的一张王牌。值得庆幸的是,太子还有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弟——清远侯纪澜,他出身羽林郎官。又在御林军中任职,也是圣人刻意给他的一个助力。
可除此之外,朝中对他表示过明确态度的朝臣,少之又少。
他自恃为国之储君,地位难撼,不愿与人亲近。
“唯今之计,殿下只能是让太子妃背这个黑锅。”
太子冷道:“这还用说吗?”
柳河林也没什么好说的,“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吗?”
“孤想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