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难过,他根本没有隐居避世之心,根本没有放弃权位、放弃争夺,他为什么骗我?
……
表哥不会骗我,也不会故意捏造子虚乌有之事、让我对司马颖起疑心,司马颖密谋夺位之事,大有可能是真的。我不明白,为什么他能够一边对我信誓旦旦,一边与旁人密谋大计?为什么他表里不一、总是让我伤心?
不出三日,我得到了答案。
司马颖来金墉城的这日,阳光明媚,破败的城墙、屋瓦也变得明亮起来。
我在偏殿抄书,他站在殿门处,身姿高轩,鹤氅垂落,因为逆光的缘故,那张俊脸笼在阴影中,瞧不出是什么神情。我拿着羊毫,愣愣地望着他,平静的心澜慢慢波动起来。
☆、第80章 先帝遗诏
他稳步走来,将我手中的羊毫搁下来,拉着我回寝殿。
我任由他牵着,他的手掌很温暖,可我觉得那么瘆人,也许是心境变了。
“容儿……”站在窗前,他陡然抱着我,嗓音有点怪异。
“怎么了?”我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平静。
“过几日,我可能会离开洛阳。”司马颖松开我,温热的掌心贴着我的脸颊,“我不想离开你。”
“为什么走?”
“战事所逼。”他的眼中盛满了动人的浓情厚意,“跟我走,好不好?”
“跟你去哪里?”我伪装的功夫越发好了。
“你不愿意吗?”他的眸光有些闪烁,不知道是心虚还是害怕。
此时此刻,我开始怀疑孙皓所说的那件事,“我愿意,可是你当真想离开洛阳?”
司马颖的面色很凝重,“我也不想离开洛阳,想和你在此厮守,可是,战事吃紧,形势所逼。我得到密报,东海王将会派大将率兵进攻洛阳。”
想想也是,东海王司马越不会让他长期占据洛阳的。
他忽然想起一事,神秘道:“对了,我告诉你一件怪事,不过你千万不要泄露点风声。”
我心中一紧,问:“什么事?”
“与先帝有关。宫人打扫先帝的寝殿,无意中发现一些先帝遗物,其中有一卷遗诏。”他神色郑重,童叟无欺,“宫人觉得此事事关重大,就找到了洛阳令何乔,禀报了这件事。何乔看了遗诏,也觉得此事太过蹊跷,就对我说了这件事。”
“遗诏中写了什么?”指尖隐隐发颤,我很失望、很难过,表哥没有骗我,司马颖果然密谋夺位,根本不想隐居避世。
司马颖简略地说出遗诏内容,和表哥对我说的一模一样。说完之后,他道:“容儿,这件事太不可思议,我百思不得其解,父皇怎么会留下遗诏?”
我装得很震惊的样子,“的确奇怪,你查验过了吗?遗诏当真是先帝的笔迹?有印玺吗?”
他重重地颔首,“父皇驾崩多年,遗诏才被人发现,我自当再三查验,这份遗诏是真的,是父皇的笔迹,那印玺也是真的。”
双手一分分地凉了,“这么说来,遗诏是真的。”
“皇兄自幼失智,无力朝政,以致朝纲落入旁人之手;先皇后贾氏挑起诸王内乱,此后数年司马家子孙争权夺势,互相残杀,以至于兵连祸结,战火连绵,灵涂炭。父皇知道皇兄无力治理家国,没有才能统领大晋江山,预料到今日大晋山河分崩离析的局面,这才留下遗诏,要我登皇帝位,力挽狂澜。”
“先帝有先见之明。”
“可是,现在我手中的兵马不足以和河间王、东海王抗衡,他们不会相信这份遗诏是真的,更不会让我即位。”司马颖叹气,懊恼道,“如果我不顾皇兄的脸面,以先帝这份遗诏登基,河间王和东海王也不会眼睁睁地看着我坐享其成,他们一定会联手讨伐我。”
“那王爷可有对策?”
他摇摇头,挑眉苦笑。
我想到的,他也算到了,但我相信,他今日来金墉城的目的是告诉我这件事,一定有其他打算,他和洛阳令何乔密谋夺位,不可能没有后着。
忽然,司马颖想起什么似的,欣喜道:“容儿,我想到一个法子,不知道可行与否。”
别人告诉我的传言变成了事实,我看着他在我面前一一展现他的谋略、虚伪与欺瞒,心间冷彻。那些温柔的话语仍在耳畔,那些美好的幻想如在眼前,今日今时,变成了泡影。
我问:“什么法子?”
他侃侃道来:“就算你被废了,还是皇兄名正言顺的妻子,是司马家的儿媳妇。先帝遗诏,就当是你在先帝寝殿发现的,这样河间王、东海王和那帮朝臣就不会怀疑遗诏的真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