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皇后褔身请安,款款起身后幽幽一叹,说道:“陛下这几日忧心国事,臣妾瞧着实在是心疼,原本想着叫悦妃妹妹过来陪陛下说说话儿,谁知道她又病了!这可真是祸不单行。”
“悦妃病了?”皇上一愣,这才想起自己因为这些烂事儿焦头烂额的有好几天没去后宫了。
周皇后从身后的宫女手里接过一直明黄色彩釉汤盅送到皇上面前,温婉的说道:“这是臣妾从悦妃妹妹那里讨的方子炖的羊骨汤,悦妃妹妹说这几天下雨湿气重,这羊骨汤里放老姜片和枸杞最是补身。”
皇上接过汤盅来喝了一口,果然鲜美可口。美味当前,心情也好了许多,因问:“悦妃怎么了?”
“昨儿早上,绿云便来凤阳宫说悦妃妹妹中了湿气,有些头晕,不便过来给臣妾请安。臣妾便叫她好生歇着。今儿一早臣妾差了人去凝翠宫瞧她,才知道她昨日一天都没吃饭,今儿越发昏昏沉沉的。臣妾不放心,打发了太医去瞧,太医说是忧思郁结,心神不宁。给开了疏肝养血的方子让好生养着。可她那脾气陛下是知道的,素来不喜欢汤药,何况这两日心情又不好。”
皇上轻叹道:“是朕这几日冷落了她,等会儿忙完了这些琐事朕去瞧瞧她。”
“陛下去瞧她,自然是妹妹的造化,妹妹见了陛下心里畅快,病自然不药而愈。只是臣妾想着还有一件小事儿,陛下怕是国事繁忙给忘了。”
“哦?什么事?”皇上因问。
周皇后柔声说道:“悦妃妹妹自从进宫后一直侍奉陛下,已经很久没见家人了。她那弟弟一个人住在睿王府,睿王也是三灾八难的怕是难以照顾周全,想来这当姐姐的日夜牵挂。陛下恩泽,何不让容世子进宫探望一下亲姐姐呢?”
皇上一听这话,立刻点头,又拍着周皇后的手说道:“此等后宫之事,自然是皇后做主。朕就不用操心了。”
周皇后闻言,立刻起身朝着皇上深深一福:“臣妾先替悦妃妹妹谢陛下恩典了。”
皇上对周皇后十分满意,因道:“这几日朕为国事劳心劳神,后宫之事就由皇后多费心了。”
“承蒙陛下信赖,臣妾不胜惶恐,唯有竭尽全力为陛下分忧才不负陛下之情。”周皇后款款道。
“得贤后如此,朕心甚慰。”皇上的心情也因此好了许多。
*
有皇后娘娘帮忙,容昭想进宫那真是太容易了。从皇后宣召进宫的懿旨进睿王府到容昭出门,前后也不过两刻钟的工夫——容公子早就穿戴整齐在屋里等着呢。
按道理,容昭身为外戚进后宫去探视自己的亲姐姐,最体面的也是从皇宫正北玄武门进去,然而他却特意吩咐盛穹要从西南华雀门进,还专门绕到太极门去转一圈。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卫承在太极门外跪了三天三夜了。
此时已经是午后十分,卫承经过三昼夜的风吹雨淋身体早就吃不消了,他之所以还能直挺挺的跪在那里完全是凭着胸口里的一股气在撑着——杀父之仇不共戴天,血气方刚的卫公子眼睁睁看着父亲浑身是血气绝身亡在自己面前,这仇若是不报他当真是要跪死在这里的。
时隔几日再见卫承,看着他面色灰白唇无血色两眼直勾勾毫无神采的样子,容昭心里愧疚的无以复加。
“容昭?你怎么来了?”萧正时看见容昭,无奈的叹了口气,此时他已经劝的口干舌燥,无奈卫公子就是一言不发的跪在这里,对他的话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萧大人,我跟卫承说两句话,可以吗?”容昭问萧正时。
“你看看他这个样子,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啊!”萧正时摇头。
“我试试。”容昭轻声叹道。
“行,你试试吧。”萧大人本着君子不听闲言碎语的做派,也不用容昭多说,自己就转身先走了。
容昭看了一眼带着自己进宫的赵万康,赵万康点了点头也退到了一旁。
“卫承。”容昭轻声叫了一声,在卫承的面前蹲下去,平视着他的眼睛。
卫承没有反应,表情木然,似是根本没听见容昭叫他。
“卫承。”容昭伸手按在卫承的肩上。
卫承虚弱的肩膀晃了晃,眼皮眨了眨,终于看见了容昭。
容昭盯着卫承的眼睛看了片刻,方缓缓地前倾了身子凑到他耳边,以只有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先回去,我帮你报仇。怎么样?”
卫承的眼睛猛然间有了光彩,干裂的嘴唇动了动,艰涩的说出两个字:“真的?”
容昭轻轻地点了点头,悄声说出一个期限:“五日之内。”
“好。”卫承哑声应道。
“你现在回去,好生操持你父亲的丧礼,让他老人家体体面面的走。”
“……”卫承想要答应还没发出声音,便觉眼前一黑,一头栽进了容昭的怀里。
容昭似是早有准备,一把揽住卫承的肩膀用力把他抱住,扭头招呼不远处的护卫过来帮忙把卫承弄出宫送回卫家去。
奉旨劝说卫承回家的萧正时终于长长的嘘了一口气,心想容昭这家伙看上去吊儿郎当,关键时候总能办点正事儿,睿王能有此人相助也算是一种造化,当即便整了整衣冠往乾元殿去回复圣命。
容昭随着赵万康穿过重重宫门至凝翠宫门口,赵万康拱手道:“世子爷,娘娘在里面等着您呢。”
“多谢公公引路。”容昭点了点头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