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脚跟并未站稳,做事便有些瞻前顾后,顾虑良多,现在却是一切摊开在明面上也无所谓,是以回答的也坦然。
万从元见他如此说辞,便觉有些不快。在他看来,女子的本职便是要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管理宅院内务做些中馈女红,若是能够掌管庶务之类的事也能完备,那便是个十全十美的女子了,至于才貌之类,都是些画蛇添足要求。
以他的眼光来看,齐妙容貌太过秾丽,容易惹是生非,不可取。
女红中馈不知做的如何,却学一些没用的医术,还在外头抛头露面,不可取。
虽然白希云是因她的医术才得痊愈,这一点值得感谢,但是总体来看,这个女子在品性上已经不合格了。再加上她的家境,以及她最初被选嫁入白家的缘由,还有她竟能迷得夫婿连若大的银通票号的生意也拱手相让,总和看来,这女人分明就是褒姒妲己之流,专门生来魅惑男子的。
若是作为手下,将之送入宫中,她还有些作用。
可是作为自家外孙媳妇,怎么瞧着都觉得不顺眼。
何况她一个女流之辈,哪里来的命去承担那么大的买卖。
他调查得知,就是那个百草堂的生意也并非韩氏留下的,白希云可将百草医堂交给齐妙和齐好,那是他重情义,对于齐妙姐妹已经是足够。她生受这些已是上天给她的福泽,她竟还不知足。
万从元知道如今白希云与齐妙正是新婚甜蜜之时,齐妙又怀有身孕,不出四月白希云就要做父亲了。现在这个时候说齐妙的不是等同于去触白希云的心尖儿,他断不肯答应的。
是以万从元聪明的保持了沉默,并未说一字半句关于齐妙的不是。
只是在万从元心中,对齐妙的评断早已跌落谷底。
白希云最善察言观色,怎能看不出万从元对齐妙的态度,即便他不开口,白希云也猜得出几分,就连他自己,上辈子悄然经营了银通票号,都没有告诉过齐妙,何况现在的万从元?
他只当她是他孩子的母亲,好生过日子也就是了,这等男人家的秘密之事,他绝不会与她多言。所以才有了后来白希云身死,齐妙没了经济上的来源,娘家又不肯帮助,这才不得不留在了白家,更有了后来的种种**和凄惨的结局。
今生白希云吸取教训,早早的就将自己有多少的地儿都透露给齐妙,人有旦夕祸福,一旦他有个万一,至少齐妙在银钱上不会短缺,不会让人拿捏。
他的这些做法,完全来自于前世血淋漓的教训,只是这些教训是不能与外人说的。
万从元怎么理解齐妙,他无法左右,也不想理会。只是经历过今生,他对齐妙的感情早已超越了前世,更不可能放手了,他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是齐妙的,又怎会在乎银钱?
二人各怀心事,都沉默着。
半晌,万从元才将方才的话题又拉了回来。
“你还没回答我,你于那个位置的想法。”
白希云禁不住噗嗤笑了,灯光下瞧他更显得唇红齿白,俊朗不凡。
这位老人家,难怪能成就如今的事业,着实是一点儿都不好拐,才刚好容易将话题拐走,他竟只是顺着他来说话,想做什么丁点儿没忘。
不过这样也看得出万从元对他这个外孙还是多少有点重视的,否则以他的身份地位,说起话来强横便是,也没必要在他面前绕圈子。
白希云正色道:“那个位置,我本质上是不愿要的。”
“哦?!”万从元胡须微颤,向前倾身,“你若无意,为何还要留下白家人?难道你不是为了留下人证?”
白希云眸若寒星,“正如您所说,是为了留下证人,不过这也只是留个后手罢了。我的本意,是保全所有人的平安。因为此事一旦揭开,要牺牲的可不只是白家,万家才是首当其冲要被惩戒的。何况那个位置难道真那么好?与众人平安相比较,当不当皇帝于我来说都无所谓。如今我观徳王虽有一些传自白家人的小性儿,但是与贵妃娘娘关系亲密,与万家也是个助力,朝务之上有悟性,行为也算端正。只要秘密能够守住,他做皇帝,也没什么不好。”
白希云端起茶碗抿了一口,又道:“而我若是要成就野心,要牺牲的就太多了。虽然说历代君主能够站在那个位置上,脚下无不踩着成堆的枯骨,可那前提是踩着敌人的,而不是自己人。我不在乎白家人是否死绝,却不能眼看着万家也遭此灾难,更何况,时间已过去那般久远,当年之事已不是百分百可考,我又该如何取信皇帝?鸣冤钟一世事,我滴血认亲了皇帝也是看到的。到时候我又要自己推翻?若是皇上对我一直抱着怀疑而让我认祖归宗,那大位也不会传与我,我若想要还是要夺,争来夺去,又有什么意思?我是个商人,商人重利,于利益不和的亏本生意,我是不会做的。”
万从元闻言沉默片刻,忽然朗声大笑,连连抚掌:“好,好啊!”
白希云挑眉看着万从元,似乎知道他为何会如此大笑。
“你是个通透人,知道孰轻孰重,明白得失,很好。”其实在万从元的心中,最完美的就是秘密能够永远封存,知情者能够都死光,白希云永远做他的臣子,而徳王将来继承皇位。
这样一来,两个孙子一个是他天子,一个是少傅,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