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厅内,白永春已经躺在临窗铺设了墨绿色弹墨坐褥的罗汉床上,齐妙抽了一根最粗的银针,当着白永春的眼前以烈酒擦拭。
白永春当即唬的面色煞白。连连摇头,因不能说话,口中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齐妙也不理会他。
若不是不能将人戳死,她恨不能换把刀子来,先剜了他的狗眼,看他是不是还能继续色胆包天下去!
张氏在一旁瞧着那针灸的针竟这么粗,都替白永春疼,可是一想白永春的可恨之处,不过是扎他几下就能让它恢复健康,便也就不再开口了。
正当这时,外头传来婢女行礼问候的声音:“大少爷、大少奶奶,三少爷,四小姐,五小姐来了。”
张氏一愣,他们怎么来了!?
齐妙也有些诧异。
回头看向白希云,白希云微微颔首,她便明白了。
毕竟如今还是要在白家生活,就算注定要与老太君、张氏等人撕破脸,其他人起码也要做到见了面能微笑着点头致意。背后张氏都不知道是如何编排她的,如今让他们亲眼看着她治好了白永春,一则是洗白他们的名声,二则也是展现她的医术。
齐妙也知道,最近她的医术之神传的神乎其神,许多人都抱着怀疑的态度,白希云这是想让她正名。
她便对白希云微笑。
白希云见她一下子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通身上下一瞬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畅之感窜流而过,那是一种称之为动容的感情。这世上最难得的便是能遇到一个理解自己且包容自己的有情人。
二人对视之时,白希暮、白希汐和白希澜已经先一步进门,后头跟着慢吞吞的是大爷白希远和妻子刘氏。
白希远是白永春的庶长子,生母早已不在了,这些年与妻子刘氏在张氏的手下讨生存着实不容易,因最为年长,又没什么本事,这些年来吃够了苦,也见多了侯府中的那些黑暗之处,早就已经一心自保不参与外头的事。所以他们夫妻的原则是瞧见了也当做没瞧见。
怎料今日白希云会主动邀请他们来。白希远也是与刘氏商议了好久,才决定一道来的。
“母亲,我们听说大嫂要来给父亲瞧病,因惦记着父亲,想第一时间就瞧见父亲痊愈,是以飞速的赶来了。”白希汐挽住了张氏的手臂。
白希澜这里则是与白希暮一同给白希云和齐妙行了礼,异口同声的道:“二哥,二嫂。”
白希云与齐妙微笑还礼。
白希暮看向齐妙,目光一触及齐妙那精致如玉雕的面容,便慌乱的别开眼,嫣红爬上了耳根和脖颈。
白希澜则是笑着道到了白希云近前:“二哥,瞧着你近些日子气色又好了许多,身子可是大好了?”
“我这病是胎里带来的,并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好的,不过这段日子在你二嫂的调理之下的确是比从前好了太多。”
“二嫂的医术如今京都城中都传遍了。”白希澜友好的对齐妙微笑。
齐妙也还以微笑,“哪里,都是大家谬赞了。”对于主动示好的姑子,她自然不会将人推开。
众人说话时,张氏与白永春可都看明白了。
怎么这群原来不怎么走动的人,如今怎么都像是在以白希云和齐妙为尊似的?就连张氏都没将这些人一并降服。
张氏心里很不是滋味,便没好气的催促:“不是要施针吗?”
一听张氏这话音,在看她紧蹙的眉头,久在张氏管束之下的刘氏和白希远第一个噤声推开。
白希暮姊妹则是缓缓退后。
齐妙便再度拿起刚才那根银针,重新以烈酒擦拭。
她站在床畔,身上那淡雅的花香和独特的幽香越加浓郁,白永春躺在罗汉床上仰望着齐妙娇美的面庞,身上竟然热的紧绷起来。幸而他穿着厚实的秋装,若是在夏季岂不是要在众人面前都丢了脸?
白永春刚这么想,却见眼前手影一闪,身上已是一阵剧痛。齐妙毫不犹豫的飞针点穴,得气后便下另一针,手法娴熟毫不犹豫,瞧着却比太医院专门掌针的圣手还要熟练。
她在动作时深情十分专注,周身的空气似都因她的动作而凝聚着肃然之气。常日里那个温柔随和的人,此事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严正气息凝聚周身,让人不敢轻视,更神圣的不感亵渎。
白希云望着齐妙玲珑的身影,心中与有荣焉之感油然而生。今生的齐妙性子与前世软弱的不同,她可以温柔,也客气强势,可以顺从,也可以决断,又有如此卓绝的医术傍身,当真是让人想要疼到心坎里去,他无比感激那个让他重来一次的力量,就算死后要飞灰湮灭,他也认了,他只想与她长相厮守。
而与他有相同心思的人,心中的痛苦却如同藤蔓一般蔓延开来,缠绕上四肢百骸。
白希暮深知自己要想得到对兄长一心一意的嫂子,正常来说是绝不可能的,这段日子他深居简出,就是不想见到她,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这样少点念想,也减轻一些对自己的折磨。虽然代娶之日,在红烛摇曳的新房之中他一喜秤挑起红盖头时,那张绝色容颜映入眼帘时的震撼,到现在还一直存在。可是他真的已经在努力遗忘。
但是现在,白希暮发现自己所做的努力,根本敌不过与她相见。只看她一眼,他努力在心里筑起的城墙就已出现裂缝。只要她一个微笑,所有防范的堡垒就都会崩塌。
齐妙专心致志施针,并未放心思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