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地方,他一路进了医院大门,焦虑地按着上行键撄。
电梯终于来了,他进去,到达10楼。
叶拓已经在行政副院长办公室等他。
聂慎远急匆匆走到办公室外,却又迟疑。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自己没有一点勇气走进去面对真相。
这家医院行政副院长是个中年女性,和叶拓他妈妈是高中同学。
听叶拓道明来意之后,特地让妇产科主任和护士长带着病历上来。
时间过去大半年,妇产科主任记得不大清楚。
倒是护士长仔细回忆当天的情形,道:“那个小姑娘我有印象,长得特别漂亮,当时她特别坚强,自己一个人满身的血来医院,我还吓了一跳,问她有没有家属朋友来帮忙签手术同意书,她说没有,她自己签就行。”
妇产科主任想起来了,急忙道:“对对对,你这么说我也想起了!就是她!”
说着,翻开手头病历,“那就没错了,病历上写着呢,当时是我和马医生做的手术,早孕34天意外终止妊娠,当时我问她知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她也傻乎乎摇头,在手术台上还求我,问孩子能不能保住。”
护士长接过话茬:“我记得那几天科室床位特别挤,看她一个人可怜,就叫小刘在走廊腾一个加床给她,让她休息一晚上再出院。”
副院长这时问叶拓:“小叶,这是你女朋友么?又背着你妈妈在外面闹出花边新闻了?”
叶拓哪儿敢开这个玩笑,赶忙摇头否认。跟人道了谢,就拿着病历出去。
办公室外,聂慎远倚着墙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很难相信,平常在手术台前那么从容镇定,有魄力的一个人,突然间会如此颓废。
“阿远……”叶拓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好哥们儿。
聂慎远摆一摆手,异常平静地开口:“多谢。”
叶拓心里没底,又不敢多问,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电梯里,叶拓挠挠头,忍不住劝道:“这事儿怪我,当初你让我帮忙查苏恩住在什么医院。我那会儿忙着处理那个小模特,也没怎么用心。唉!情况太乱了,我哪知道苏恩伤得那么严重,听说她发烧就以为只是普通感冒,别的也没多问……”
“不怪你。”聂慎远沙哑地开口,伸手拍拍叶拓的肩膀,“怪我。”
“阿远……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孩子没了,你也不想的。”
聂慎远手指按住太阳穴,沉默。
叶拓直接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电梯“叮”的一响到达一楼,他出去,一个人走远了。
聂慎远从医院大门出来。
外面太阳出来了,照在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他上了车,将脸埋进方向盘,手指紧紧握着方向盘。
他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彻底的失态。
直到刚刚在从叶拓手里接过病历,翻到手术同意书下方,苏恩狗爪子一样的签名时。
原来,这是他曾经自以为是的报应。
他的小狐狸孤零零躺在医院手术台失去孩子时,他却在医院自以为是在为她闯祸善后,陪着另一个女人。
眼前闪过那天撞车时,苏恩关上车门,趴在车里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的样子。
当时他拽她下车,她死也不肯,拼命挣扎,然后飞快锁上车门。
他当时还气她不跟他商量就跑出来撞人,气她任性不懂事,气她差点闹出人命还有脾气跟他闹脾气。
他以为她没事,于是才扔下她去给看起来伤势更为严重的秦珂善后。
他就把她给扔在车里了。
很难想象她满身血一个人去医院求助,手术后一个人躺在冬夜的医院走廊上的样子。
大概车里太闷了,聂慎远忽然觉得自己喘不上气。
他降下车窗,外面飕飕的冷风灌进来,胸口却依然发闷。
只要一合上眼,那天苏恩隔着车窗望他的样子就跳出来。
他在车里呆了将近两个钟头,直到城市华灯初上,月上枝头。
已经是一年里最冷的12月,夜晚的风很冷,从车窗外吹进来,刮在脸上,仿佛刀子一样。
他不知道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到了最后,他终于想起来应该去找苏恩。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他还能怎么办呢?
*
中心医院vip病房。
护工阿姨这会儿不在,苏恩自己一个人趴在床头正讲电话。
从病房门口,只能看到她半张侧脸,嘴角还淡淡地带着笑意。
电话大约是苏大富打来的,她一副轻松的语气:“老爸,我就是好久没见到以前的同学了,准备在这边多玩两天,你就当给我批个假咯!”
“嗯嗯,知道的,我钱够用……餐厅今天生意还好吧?”
“好,我先挂了,老爸你也早点休息!”
苏恩挂断电话,继续看电视。
病房里的电视来来去去就那几个台,苏恩飞快按了个遍,婆媳剧,抗日神剧,谍战剧,宫斗剧……无聊得很。
她索性拿手机打开视频app,心里还想着她最喜欢的那款综艺节目今天应该更新了。
一抬头,一眼就看到了聂慎远。
他就站在门口,眼神深邃又复杂,就像从来不认识她似的。
察觉到她的目光,他走进来,也不说话,沉默地在床边站着。
苏恩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还是定了定神,装成若无其事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