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还哑然着。
韶亓芃已滔滔不绝道:“老三守孝去了,老七老八没入朝,人选便在我与老五之间。老五那样的,他看似与世无争,其实身后的势力一点儿都不弱。父皇也很明白这一点,但他可没挣扎过,直接选了我。自古帝王最忌结党,父皇却已将整个朝廷都握在了手中,在自己可控的范围内纵容结党,反而是叫结党的皇子犯下过错来打压的。况且,父皇春秋还鼎盛,根本无须这么早就指定下任继承人。自古以来,在前头蹦得越欢的皇子,永远是帝王给下一任帝王的磨刀石。我呢,还是被父皇有意捧上来的一个。”
他越说,反而头脑越是清晰。“最重要的是,你还没看到,这一年来往我身边聚集的,我能用的,大半是世家子弟。这种情况,已足够父皇看清事实——若我继位,世家又将势大,太|祖以来几代帝王的努力,将化成灰烬。这是他最不愿看到的局面。”
王氏呐呐道:“殿下什么时候琢磨的这些?”
韶亓芃潇洒一笑,还带着些小得意道:“居安思危,这不是你我从小就被告知的么。”
从前与几个兄弟并驾齐驱的时候,他只会想自己的能力够不够承元帝看重到付以重任的,从不去怀疑承元帝也许一开始便没属意过他。到承元帝开始捧着他平衡韶亓萱的势力时,他在欣喜若狂与茫然惶恐之间漂泊了很久,才叫自己静下心来想想,承元帝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然后,他一丝丝地试探,抽丝拨茧,最终才得出这个可悲的事实——他的父亲,从来就不看好他。
一只素手覆上他有些冰凉的手背,王氏轻声道:“这其中也有我的一份,若当初殿下娶的是勋贵或者清流家的女子,陛下许不会……”
韶亓芃抬手制止了她,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岂有将罪责推到妇孺身上的道理?我若入朝之初便明白道理,也并非没有挽救的机会,如今却是晚了。”
见王氏翕了翕嘴,欲言又止,韶亓芃已心意相通,摇头道:“既是晚了,那就不要再去挣个头破血流了。即使挣到了,也留了个坏名声在史书中,还要每日殚精竭虑,何必呢?”
“也罢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追悔莫及这样的事不适合我来做。如今父皇不会允许我退,今后,我再找个机会抽身便是了。只是……”他拍了拍王氏的手,温声道,“到了新朝,要委屈你向别的女子屈膝了。”
王氏也笑起来,柔声道:“那便请殿下,快些挣一个亲王爵回来吧。我成了亲王妃,便能免去对好些别的女子屈礼了。”
韶亓芃爽朗地笑了笑,只觉心中平静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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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亓芃与王氏私语的时候,韶亓箫与赵敏禾又去过了含德殿,给宋皇后和淑慧皇贵妃各上了一炷香。
看着两个威严肃穆的牌位,韶亓箫握着赵敏禾的手,对她缓缓道:“母后是个好皇后,知书达理,温柔大体。在我记忆里,她就没有对我生气的时候。至于我母妃……她有些软弱,不喜宫中的争斗,最喜欢的却是种些花花草草。也幸亏父皇一直护着她,皇后也从不为难。但她……不失为一个好母亲。”
平心而论,宋皇后与他母妃,也许都不该嫁入宫中。哪怕只是外头的小官小吏,也许也比心中另有所爱的承元帝要幸福些。
赵敏禾不知他心中所哀,以为他思念亡母,便反握了他的十指道:“什么时候,带我去母妃宫里的木兰园看看?”
韶亓箫走出自己的悲伤,笑笑道:“那便在你回门后吧。今日只怕你的身体撑不住。”
赵敏禾红了脸低了头,手上却用指甲在他手心掐了一把。
刺痛传来,韶亓箫反而纾解了不少心中的郁闷。
而后二人便往林贵妃、秦华妃和崔惠妃宫中各自去请了安,得了拜见礼之后才满载而归。
林贵妃目送新人离去,才舒心地笑着对大宫女悯春道:“兜兜转转,这七殿下还是跟阿苒的表姐走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韶亓芃,其实是个明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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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注定
作者有话要说:
悯春是林贵妃的心腹,多多少少了解一些林贵妃曾经起的心思,知晓几年前四公主的两周岁宴上,林贵妃曾看中了当时的忠勇伯嫡女,如今的七皇子妃,有意叫她许配给七殿下。
虽不知最后为何无疾而终,却不妨碍她向林贵妃凑趣道:“七皇子妃与咱们八殿下未来的王妃是表姐妹,也是再好不过了。今后咱们八殿下出宫建了府,两家相邻也有照应。奴婢听说七皇子妃与咱们皇子妃感情很好,常常同进同出,以后在宫外也能相互照应。”
这话正说中了林贵妃的心坎。
当年承元帝叫她为韶亓箫多看几家贵女的品行,她一眼便相中了赵家敏禾。除了她家世、性子都如承元帝所要求的,更重要的还是——她是郑苒的表姐,而且二人姐妹情深。
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最清楚的。当韶亓荿还迷迷糊糊、整天对着郑苒鸡蛋里挑骨头时,林贵妃便看出儿子对郑苒的不同来。
从一开始,林贵妃对儿子的定位便是单纯善良、吃喝玩乐、对大位没兴趣的小儿子。她也养成功了,但这还有个弊端,就是儿子出宫之后的生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