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往上涌,冲得她头脑发晕,来了殷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这么深切的尝到了农夫养毒蛇是什么滋味!
她全心全意哪一样不是为了殷商的子民,就算有私心,也从未有害他们的念头,这七年也真心拿他当朋友,可这就是商王室给她的回报了!
正如当年她救了微子启一命,微子启反过来算计她。
她助帝乙退夷方扬国威,帝乙转头就想让她死在武场上一样……
殷受也是一样的,一丘之貉,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他更高明,做着这样的事,还对她心存善意,也不知是演技太高骗人先骗过了他自己,还是觉得她可怜,同情不已。
那边鸣方使臣把绢帛送了上来,陶邗看得涨红了脸,看看殷受,又看看甘棠,气怒不止,“圣巫女好谋算,不愧是圣女!表面上说要联姻结盟,背地里派兵擒拿我父侯,灭了我鸣方和土方,好谋算!当真是好谋算!陶邗佩服之极!佩服!实在佩服!”
陶邗摘了头上的红笄,狠命摔在了地上,甩袖离去了。
殷受一战三方,得胜归来,意气风发,震服内外,场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有人本是想随陶邗一道离去,迈出去的脚步一顿,收回来都垂着头不敢再动了。
不得不说殷受这一手真是漂亮,露在圣巫女百国来朝的婚宴上,即震服了外族,还一举名扬天下,谁人不服,往后提起殷受两个字,出兵侵扰只怕都要掂量三分……
背叛利用的砝码是够重,够诱人的……
可七年,他们是认识七年,且她真心待他,没有半点作假,七年,不是七个月七小时,甘棠虽是明白了缘由,却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为什么?”
“因为不能坐看竹方势大,也不能给天下的诸侯开这样一个头。”殷受大步走近了,走到甘棠面前,接着开口道,“并且我心悦于甘棠,不想甘棠嫁给其他人。”
殷受后面这一句话在大庭里激起了千层浪,起先只有一点起哄声,随后附和声越来越大。
微子衍带头成亲成亲的叫唤,它国的使臣不知出于什么心里,跟着起哄叫唤,口哨声和欢腾声似乎想将房顶掀翻了去,比起先前的歌舞宴会,现在倒是更像一场婚礼了。
这真是甘棠听过最好听的笑话了,甘棠气血翻涌,胸膛起伏,猛地抬脚便将殷受踹飞了出去!
甘棠心中怒极恨极,亦不想再和他有半毛钱关系,下脚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纵是殷受比她高出两个头,无防备之下也被她踹中了,跌落在地撞散了一地的瓜果酒水,“喜欢我?我谢谢你的喜欢!”
她是对他有三分敬意,但也别欺人太甚!天下方国这么多,算起来谁谁都是她的祖先,她没必要非得是殷商的子民,甘棠转头怒喝了一声,“来人!近卫营!”
甘源甘阳等人在外领兵待命,听甘棠吩咐,外头严阵以待的士兵迅速围了过来,将庭堂围了个严严实实,里头殷受带着的士兵抽剑对峙,剑拔弩张。
只殷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下面士兵论数量和体力都不是近卫营的对手,又不肯丢了兵器投降,都站在原地僵持着了。
甘棠立在上首,神色冰冷,朝站在下首神色各异的各国使臣道,“今日的婚宴到此为止,想留下参详牛耕冶铁的,自去驿馆住好,想走的,饿了渴了吃饱喝足便各自散了,都下去罢。”
殷受蜷在地上,昏迷中重重咳了一声,嘴角就溢出血来。
众人并不敢多看,唯唯诺诺的垂着头上前来行礼告辞,微子衍哈哈笑着出来圆场道,“哈哈,都走罢都走罢,剩下圣巫女和与小弟处理家事,都走罢——啊——”
微子衍话未说完,被甘玉一茶尊扔过去砸出血来,话没说话就捂着脑门惨叫不止了。
甘玉气红了眼,上前揪着微子衍就打,“你龟儿子!闭上你的烂嘴!家事你老母,谁跟你是一家!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你敢打我!”微子衍暴喝一声,两人就揪着打了起来,场上闹成一团,不堪入目。
使臣们不敢再多干,急忙忙行礼告退了出去,很快庭堂里便空旷了下来。
姬旦上前来与甘棠行礼,目光温和,“竹方离岐山不算太远,来回两月的工夫,途中也极其安全,他日若有缘,还请圣巫女到岐山走一走,看一看,岐山脚下,周民耕者皆让畔,民俗皆让长,积善累德,想必圣巫女会喜欢。”
甘棠点头道,“若有缘,它日定当登门拜访。”
相传虞、芮两国之君相争田地,久久不能平论,两国之君便相约于周都,想请西伯公论,入城后却见大周子民们谦让有礼,勤劳淳朴,遂惭愧而去,诸侯闻之,来投大周的有三四十国。
岐山是周礼的发祥地,又加之周族几代君王的励精图治,和眼下的殷商相比,定然是两个模样了。
姬旦颔首,来去不声不响,亦不像当年夷方那般活络地周旋于各小国之间,外头却能见恭敬候着的诸国使臣和族长,西伯昌的影响力和威信力可想而知。
西周逐渐强大,而大殷在做什么,忙于内斗,看不清增强国力真正的根本是什么,末本倒置,打仗有用,那也是国富民强的时候,商王室是对自己太有信心了。
甘棠目光落在这千百士兵手里的兵器上。
是铁剑,且钢材上等。
要么是殷受背着她自己开矿炼了铁,要么是融了她给的一千铁犁,锻造成兵器,否则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