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也全部誊抄整理送往了大商邑,这几日有消息传回来,商邑附近的郊野田地,已经开始使用新的农具,耕种新的粮食了。
甘棠忙得脚不沾地,终日奔波,认真又专注,这时候又在田埂边与农人商量事情,也不知又要出什么新东西。
殷受拿着手里的绢布情绪翻腾,心说世上竟有这样的疯子和怪胎,因为看不惯人吃人,便想方设法要让子民们吃饱肚子,因为不满意祭祀杀生,便硬要改变殷商几百年来人牲祭祀的习俗,做尽做绝,想从根本上摧毁它……
这样荒诞的想法和念头,听起来比登天摘月还困难,她却当真了,说做就做,绞尽脑汁花光所有的力气也在所不惜,遇山搬山,遇神杀神。
十足十的疯子。
让人敬佩又忌惮。
殷受立在窗边,看着远处田地里不断与农人讨论的甘棠,深吸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她倘若不罢手,毫无疑问天下将变成另外一番模样。
甘棠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抬头见远处农舍二楼的窗边站了一个人,知道是殷受,便挥了挥手,跟他打了招呼。
远得看不见她的表情,殷受却知道她必定是精神奕奕笑容满面的,心里方才压下去的情绪又翻腾起来,她真是泥一样,知道他拿了她的东西,还朝他笑得出来。
甘棠是真不在意。
甘源竹方大商邑两头来回跑,这么大的事哪里会不知,因着卫侯祭祀那日殷受想杀了她,甘源甘阳几人对殷受是彻底恨上了,眼下她手里的图册和种地技术被抄录,甘源怒火中烧是必然的。
甘源这时候正陪着她走在田埂上,抬头见是殷受,顿时没好气起来,“棠梨你是泥捏的不成?殷受那么对你,你还任由他拿走那些绢布,以前也不管了,现在身边的奸宄之人,也该清理清理了。”
这有什么值得生气的,她的目的又不是搞独[立。
甘棠摇头道,“他是未来的商王,像其他几个只知看热闹才是要命,竹方并不是多强大,以后要拿出来的东西更多,要做的事也更多,不将这些东西扩散出去,是想让人领兵踏平竹方么?”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现在这些还不算什么,等铁质农具、兵器和牛耕一出来,那才是要掀起轩然大波。
再者她做这些为的不单单是竹方,殷受这么做,两人是互利互惠。
他能这么及时的做出反应,是他身为储君应该有的目光和眼界。
甘棠只是心惊他的手腕和心态。
殷受心智坚韧,对她,和对自己,一切都以殷商基业为先,为此心硬如铁,就算与她为敌违背了他的真实心意,就算背地里安插人拿走她的成果违背了他的品性,做起来也半点犹豫都无,实在是冷静到冷酷的地步了。
和这样的人做敌人,无疑是最恐怖的。
所幸她从来不是殷受的敌人,他们的最终目的,其实都是一样的。
第21章
实在没话好说了
殷商这时候不流行庆祝生辰这些事,只是在固定的这一日记一记今年几岁了,
甘玉时时刻刻都想着要给甘棠弄好吃好玩的,
到了每年的这个日子,花样就特别多,
见她这几月成日和炼金师混在一起,就给她送了把铜钺来。
成人巴掌那么大的铜钺,
一头穿了孔,
方便人手拿捏,
看起来精致小巧,可以做个袖间利器。
甘棠爱不释手翻来覆去的研究,
心里惊叹不已。
甘玉见她这样,
顿时骄傲得不行,
“喜欢罢,这是为兄废了好大力气才找到的,
精贵得很,那老侯死活不肯卖,我拿金子砸,
才砸回来的。”
甘棠见他尾巴快翘到天上,
有些忍俊不禁,指尖在刀刃上滑了滑,
心里赞叹,估计甘玉都不知道这小铜钺到底精贵在什么地方。
刀刃和鉞身之间有分界,
上面是青铜无疑,下边刀刃明显是另外一种材质,
面有珠光,薄刃刃口锋利刚硬,肉眼一看厚度还不足两毫米,两种材料先凹出了卡槽,再用青铜灌注衔接。
杂质少,色泽均匀,她看外形材质大概能猜到这是流星铁打造的,也就是天上掉落的陨石,珍贵程度可想而知。
甘棠看重的是这种锻造工艺,陨石铁因为含有很高的镍,并且各部分含镍不均匀,锻造起来比普通的钢还要困难。
祖先们技术高超,能造出这样一把铜钺,这时候的锻造水平成就已经很高了,至少比欧洲早先了将近两千年,或者更久。
多一些这样的锻造师,她开发起冶铁技术会事半功倍。
甘棠朝甘玉道,“二兄,能想办法把锻造这把铜钺的炼金师找来么?”
甘玉一听有任务就来了精神,忙不迭应了,口里还道,“那我是不是也在帮圣巫女做事了,看阿父以后还敢说我只知吃喝玩乐不!”
甘棠莞尔,“阿父就是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去罢,我也去工坊看看。”
甘玉兴匆匆往外走,走了几步,啊呀一声又折了回来,凑到甘棠面前,嘿笑问,“棠梨,那个馥虞他父母不是想请你帮他看病么,你怎么不帮他治病,还连面也没见,现在馥虞都在竹邑住下来了,每日吹乐,引了许多人驻足聆听。”
说的是甘棠‘心动’的那个乐痴馥虞,他爱乐成痴,常常废寝忘食,又不通人情世故,他家人觉得他这是痴症,就想治好他。
大概也是婚期将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