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泽应是,殷受想着妻子,问了一声,“那婢女长得如何?”
唐泽摸不着头脑,回道,“是个老仆役了,四十几岁,属下查过了,孤寡老人一个,自愿受平七差遣的。”
殷受斟酌问,“都打听些什么?”
唐泽回道,“往内院探头探脑,上次询问您得行程,前日暗地里打听崇九姑娘是谁,兴六觉得可疑,很是查了一段时间,才查出些端倪。”
殷受心里挑了挑眉,有些眉目飞扬,吩咐道,“把她提到内院来,书房伺候茶水。”
唐泽有些绝倒,“咱们安插在织造城里的探子,被圣女揪出来一大半,全撵回来了,您怎么反倒要把人提上来了,再者这粗仆役手脚粗糙,书房添茶,也着实寒碜了些。”
长得漂亮的他还不想用。
殷受浑不在意,“那是怪你的人潜伏技术不到家,没剁了他们的脑袋,本君和本君的妻子已经手下留情了,再者储君府里没什么机密事,提上来也无妨。”
说得很有道理,唐泽彻底没了脾气,垂头耷耳地应了一声,听吩咐应声了。
一并送来的还有个木箱子,不用猜都知道里面定是些桑种之术,还有织机的图册,殷受翻了一遍,没什么特别的私货,吩咐平七道,“把这些给兴六,让他誊抄三份再送回来,拓本一份自留,一份送进宫,一份送去崇国给崇国世子。”
“属下领命。”平七应声,连木盒子也一并抬走了。
殷受拆了信,里头一大一小两份,小的那一卷外头署名妲己,殷受蹙眉,先搁在了一边,拆了妻子的信。
字迹端正刚硬,不似寻常女子那般娟秀纤细,却十分沉稳内敛,殷受很喜欢。
‘阿受,见信安,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事小心,此次征伐西方部落,可有受伤?’
殷受在心里回她,殷子受战神之名扬传四海,西戎闻风丧胆,他率领铁骑大马金刀地往边塞一站,来降者数十方,区区西戎小儿,能奈他何?
‘另外跟你分享个高兴的事,我的织造城大成啦,来人络绎不绝,皆是满载而归,锦街开市一日,所收粮食近二十余万石,牛羊一千头,奴人一百,开市一月,这个冬日的粮食便不用愁了,哈,今日天气甚好。’
字里行间都是高兴喜悦,殷受被感染了,心情亦不错,一眼便体味出她字里行间的重点来,这一笔交易买卖,并不通用朋贝,全是要紧的粮食、人力、畜力,在敛财这件事上,甘棠的心思可谓缜密到了极致,他不得不服。
‘另外织造城也接受一些大笔的预定,十城之地如今官道通行,来往贸易不是难事,商容此次前来未购置一丝一缕,与殷商丝织大家丝绒急匆匆回了殷商,大概是谋求合作的,介时商王必定派你前来,你若有空闲的话,我们又可见面了,我在竹邑等着你的到来。’
我在竹邑等着你的到来……
殷受将这句话搁在心里回味了一番,裹着热酒一般,滚烫滚烫的,还咕噜咕噜往外冒着蜜水,甜彻心扉。
很想她了,巴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过去,陪她。
殷受握着信出了一会儿神,品品堆满心间快要溢出来的思念,轻轻唤了声棠梨,接着往下看了。
信虽然很厚,但像一口好吃的糖含在口里,吃一点少一点,看一句少一句……
‘殷商人虽不怎么庆贺生辰,但阿受生辰快乐,祝阿受心想事成,早日达成心愿,另外时隔六年,崇竹渠基本修缮完毕,浊河水开闸放流时飞流直下,一浪叠一浪涌,定然如万马奔腾蹈海浮山,想来该十分宏伟壮观,若能同你一道观看,此生无憾啦。’
我想你啦,阿受。
最后这么几个字,砸得殷受头脑发晕,甘棠以往不是没给他来过信,但都是公事公办惜字如金绝不废话,像这样的情书可谓头一份,殷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在地上翻滚了两圈,一跃而起,将唐泽叫了进来,“收拾东西,我们去竹邑商谈政务。”
唐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见自家主上拿着信精神奕奕的模样,心里念了声妖女,忙阻挠道,“主上忘了,明日一早还得入宫议政,您久不露面,大臣们都有怨言了,且答应了老先生一回来便去寻他,再者外面天都黑了,主上还是先沐浴更衣罢,汤池已经准备好了。”
殷受头脑一清,烦躁地解了甲胄,摆摆手示意他知道了,坐下来提笔给妻子回信,第一句当然是信已阅,为夫亦十分思念云云,接着再解释清楚崇姑娘是什么人。
是崇明的小妹,来寻王女流阳玩的,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他已经不记得其人的样貌了。
最后言明月余后去竹邑,想说的话太多,翻来覆去也就想你几个字,叮嘱她少熬夜,用饭作息规律,注意自己的身体,多穿衣衫不要受了寒云云,多的话也无甚重要了。
殷受写完,封好信交给唐泽,“差人送去竹邑。”
唐泽应声去了,殷受自己去了浴池,里头热气缭绕,白玉砌的台阶,和棠宫里的一模一样,殷受心情很好,摆手示意旁边候着的婢女都下去,解衣下了浴池,三两下沐浴好,洗干净也没出来,手臂枕在脑后,看着屋顶出了一会儿神,也不知她现在在做什么,大概还匍匐在案几前,她造船的事他也知道,一件接着一件,没个歇息,估计累极了……
只愿他不在身边,她能自觉一点,好好用膳,好好睡觉,爱惜下自己的身体罢……
思念仿若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