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帝一听,那双始终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了,他挺着虚弱的身体硬是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眸微垂,不怒自威,淡淡道:“你说什么?”
吓得钦天监马上跪下,哆哆嗦嗦地答:“臣此言句句属实,万不敢欺瞒圣上!”
楚帝将身子一转挪到床边,两脚踩进靴子里,坐得端正。钦天监绝对不敢在这等事上欺骗他,又想起近日来的身体莫名的虚弱,想是跟此事有关,心里已是信了三分。
“此次荧惑守心,可有缘由?”
知道缘由便有解法。
谁知道钦天监竟然开始发起抖来,不敢吭声。
楚帝:“说话!”
钦天监这才说话道:“荧惑星……荧惑星指未央宫。”
未央宫,乃是皇后的宫殿。
气氛陡然间变得安静极了,钦天监整个人伏得更低,都快趴在地上,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把土给盖上,以此来抵御帝王之怒。
贸然指责皇后,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楚帝先是从鼻腔里发出一声不明所以的声音,然后冷笑一声,对着跪在下面的钦天监道:“你可知指责皇后,可是犯了大逆不道之罪?”
钦天监:“臣……臣知道。”
楚帝彻底被他的反应给气笑了,怒极反笑了一阵后,突然用力拍向身下的床,床立刻发出令人牙疼的声音。
楚帝被气得面上染上了红色,他怒道:“皇后乃朕发妻,这么多年来对朕如何,朕心知肚明。你说此次荧惑之灾源于皇后,怎么可能?!若她要害我,朕早就被克死了。”
钦天监被吓得高呼罪该万死。
沈风月也被刚才楚帝那一番动作吓了一跳,没想到皇后在他心里竟是这般重要,但反应极快地柔声劝道:“陛下请息怒!”
碍于沈风月在场,楚帝舍不得吓着他,怒色稍稍收敛了些,但仍是y-in云满布。他盯着钦天监,钦天监根本不敢抬头。这一君一臣都是再未发一言。
不说话怎么行,那得坏了他的大计。
他开始上前煽风点火:“三郎,臣妾蠢笨,但依臣妾看,皇后怎么可能会谋害三郎呢?她是您的发妻,与您恩爱这么多年,且父亲是国丈,二伯又是当今丞相,又有什么谋害的理由呢?”
经他明里暗里的提醒,楚帝咂摸出东西来。
卫云平……卫云安……
他起了疑心,撑着大腿沉吟了片刻,终是下了决定:“派些人去未央宫搜。”
想是觉得这样说不免显得无情,又补了句:“动作轻些,别惊吓了皇后。”
下面的人领命去做事了。
沈风月只觉得心里一阵心寒,半是讽刺又半是怜悯,帝王无情是真的,任是多年相敬如宾夫妻,只要心存疑惑,那是半点也不留情的。
不久,下人便来报告了,确实搜出了些东西,是一张写有生辰八字的纸和几沓信笺。
“皇上,皇后娘娘寝殿内还有一个佛笼,奴才搬不来。”
楚帝接过那几沓信笺,看清上面所写后更是怒不可遏,当即就要动身去未央宫与皇后当面问个明白。
沈风月悄悄往上面瞟了几眼,大概知道写的是什么,那是卫云安和皇后的家书,上面很是写了些大逆不道之言。
楚帝摆驾未央宫,沈风月自然是要跟着去的。到未央宫时发现皇后已经站在宫外了,似乎是在等着他们。
她一见楚帝便上前拉着他的袖子哭嚎道:“陛下!你何苦来哉?!”
楚帝拂袖,反问:“你这般作态,难不成是觉得自己无辜?”
“陛下,你这是何意?”皇后拿绣帕的边角擦着泪。
楚帝将手中的信笺一股脑地扔到她的面前:“你自个儿看看。”
白花花的信笺在空中飘扬,皇后的脸隐于其后,神情微怔,擦泪的动作顿住。她说:“皇上,这些都是臣妾与父亲的家书,难道有何不妥吗?”
楚帝:“何止是不妥,分明是谋逆之罪!你与你的好父亲暗地里在做些什么,以为朕不知道吗?你拿朕的生辰八字要做什么?”
夫妻撕逼,撕得开花,教沈风月大开眼界,他本来安安静静地待在一旁看戏来着,却不料火立刻往他身上烧来。
皇后怨恨地看着他的方向,声声泣泪:“陛下,臣妾这么做,都是为了您好啊。自从燕女到了宫里,您便被她迷得三魂七魄丢了五魄,她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仗着拥有圣宠,宫中无人敢招惹到,架子都快要踩在臣妾头上了。”
嚣张跋扈?目中无人?沈风月被指责的一脸懵逼,这说的是他吗?
“您为了她,做了多少混账事儿啊。冷落臣妾,斥罚贬低我卫氏一族,这分明是中了她的邪了!所以臣妾父亲托人请了尊菩萨,说是将陛下的生辰八字供奉其上,可保佑陛下不受妖女所惑。”
楚帝痛苦地闭了闭眼,扶额,看着这位已被嫉妒整得妖魔化的昔日贤妻,十分痛楚。
“卫云安到了a县竟然也不安生。”
真相大白,也没什么好问的了。
“皇后啊,你糊涂了。”这是他对皇后最后的温情。皇后眼泪便流的更凶了,她仿佛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自己这个丈夫,从来都是冷漠无情的,石头都能有捂热,寒冰都能有捂化的那一天,但是他不是,帝王无情多疑,她从来就没有将他看明白过。
她真的是糊涂了,她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看戏的燕贵妃,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燕女,你赢了。
楚帝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