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知韩国夫人是北帝贵妃,与谢览的关系却无人知晓,只怕在府内摆个灵堂都名不正言不顺,待会儿谢览醒来,又要怎样跟他说?
邵之剑也是茫然摇头。
天黑之时路秋进来,带来北帝旨意,大意就是韩国夫人孝义节烈,有功于社稷,如今为国殉难,特旨厚葬,命军机阁首谢览为韩国夫人操持丧事云云……
杨眉瞬间对这个便宜舅舅心生好感,也不枉费谢览在北地为他苦心经营这许多年,总算还是个知道感恩的。路秋又道,“如今从宗室府来了许多白胡子老头,正在前面布置灵堂,陛下说,为了谢家主声誉,不能公布府督与韩国夫人关系,十分对不住府督,让府督节哀,在家好好休养,隔几日再上朝。”
杨眉皱眉,“谢家主?”她被谢瑜这个人搞得实在听不得这三个字。
邵之剑瞧了她一眼便知她在想些什么,忙解释道,“南北分峙之前,谢氏家主是阿览父亲。”
杨眉尴尬点头,心道自己果然见少识浅,好在方才没有直接问出来。这便说得通了,难怪不能公布谢览与贵妃的关系,谢家主遗孀被北帝掳入北宫,还被迫委身这许多年,的确……是挺伤谢览亲爹颜面的。
谢览被那药物所困,一直沉睡。杨眉见他口唇干裂,便扶他起来喂他参汤,谢览在迷离中十分乖顺,喂到嘴边很老实地张嘴,喝完又昏昏睡着。
邵之剑惊奇不已,赞叹道,“这位大老爷竟还有这么听话的时候。”
约摸到了天亮之时,一直在外忙碌的路秋和路东一块儿进来,向邵之剑道,“外面都布置妥了,因遗体无法南归,棺内只放了夫人生前衣物首饰。”
话音方落,一直在昏沉中的谢览便微微皱眉。一屋子人便都安静下来,四双眼睛都盯着他。谢览眉毛蹙了几蹙才渐渐醒来,将屋内一众人扫视一遍,开口向路秋道,“你方才说什么?”他自以为使尽了力气,入了众人耳中却不过蚊鸣一般的声响。
路秋便跪下,重又说了一遍,说完不住看他面色,补了一句,“宗室府已把灵堂布置妥当,府督……要不要去看看?”
谢览用手肘支着身体要坐起来,杨眉便伸手去扶,谢览抬头看了她一眼,伸手隔开她胳膊,漠然道,“郡主怎么在这里?”
杨眉一滞,便知此人确然已经清醒,一时只觉无语。
第96章下半辈子
谢览不去理她,自己坐了起来,向路秋道,“过来给我穿衣。”路秋忙爬了起来,上前帮他穿了衣服,整了发髻,又跪下给他穿靴。谢览在床沿上撑了一下未站得起来,只得又吩咐路秋,“拿我手杖来。”
路秋忙取了窗边的手杖,递到谢览手中,扶着他站了起来。一行人便往外走,走到门口时谢览停步,向杨眉道,“郡主千金贵体,不宜履此不吉之地。”他话朝杨眉说,却并不瞧她,目光只落在身前地面之上,又吩咐路东,“送郡主回去。”话一说完便由路秋扶着,开了门投身风雪之中。
杨眉看他如此这般翻脸不认人,非但毫无办法,竟连半分气恼也提不起来。她既怜他内心煎熬,又怎好再对他多有苛责?想要赖着不走,路东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便只得老实回了自家郡主府。本来打迭了一肚子脾气准备便宜老爹质问时发一通火,谁料顾佑诚对她滞留阁首府一日一夜之事完全当作不知,竟连问也未曾问过半句。
杨眉不知谢览如今怎样,十分忧心他身体不能支撑……堪堪熬到天黑,便又与路春偷溜出来,往阁首府去。阁首府门上守着的竟是路秋,见他二人过来,只叹了一口气,便让他二人进去。
杨眉稍感不适,便问,“阿览怎样?”
路秋摇头,“你去劝劝府督吧。”
杨眉便不多说,自带了路春匆匆往灵堂来。灵堂内布置得白茫茫一片,堂前守着许多白色丧服的下人,此时夜色已深,前来吊唁之人已经散得尽了,灵堂内一个穿着麻衣孝服的人跪坐在草垫之上,正慢慢地往身前火盆内投着纸钱。
杨眉皱眉,问门口侍人,“大人在这儿多久了?”
“天未曾亮就在这儿,一直未走。”侍人答道,“今日午时陛下亲来吊唁,各府王爷,各家阁首,四军都督……这京城里叫得出名字的只怕都来了。只陛下入内与大人说了几句话,其他的大人都未曾见,在偏殿喝了茶就走了,也就此时才略略清静了一点儿。”
杨眉点头,毫不奇怪,连自己便宜老子都来了……这些人虽不知贵妃与谢览关系,只是看谢览这般操持,单看这位大人面子,也应亲自上门吊唁一番。她自提步入了灵堂,在灵前跪了,燃香磕头,行完礼去谢览身边,轻轻蹲下,唤道,“阿览。”
谢览手上动作停了片时,又继续扯了纸钱往火盆内投。
杨眉便道,“你病才刚刚好些,且去歇一歇吧。”这冬日寒天,从凌晨跪到深夜,便是身体康健之人也未见得吃得消,更何况他这段时日一直病恹恹的身体?
谢览恍若未闻,仍旧撕扯着纸钱,此时一股子横风袭来,盆内的纸灰便被吹得翻卷起来。杨眉顿觉浑身寒凉,此处大殿十分阔大,用来作灵堂布置了的确气派,然而因是阔大,所以并未笼着地龙,远不如暖阁暖和。谢览在这儿呆得久了,不生病才是奇事。她这么一想心中发急,便伸手去扯他胳膊,“这里太冷了,你赶紧回暖阁去!”
谢览抬头看了她一眼,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