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堂里针落可闻,黎皎半低着头走进去,一眼扫到瘫坐在地上的老杜头,心中就一个咯噔。
莫非老杜头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祖母,您唤皎儿来,有事吗?”黎皎心中打鼓,面上却维持着镇定,向邓老夫人行礼。
何氏一看到黎皎,气就不打一处来,柳眉倒竖斥道:“黎皎,你这黑了心肝的,竟然指使奴才污蔑昭昭名声,你是存了什么心呐——”
黎皎扑通跪下来:“祖母,孙女不知道母亲在说什么,请您给个明白。”
“何氏,皎儿好歹叫你一声母亲,哪有一声不问就盖棺定论的?”邓老夫人黑着脸道。
手心手背都是肉,昭昭好歹有亲娘护着,皎儿要是真的受了委屈,那是没人疼的。
何氏一听,不服气极了。
老太太就是偏心大姑娘,偏心的都没边了!
何氏还待再说,乔昭轻轻拉了拉她衣角,这才忍了下来。
邓老夫人盯着跪在地上的长孙女片刻,开了口:“皎儿,给你管库房的老杜头已经承认了,是他编造了有关你三妹的流言,还推到了老钱头身上去。此事你可有耳闻?”
黎皎一怔,猛然看向瘫坐在地上的老杜头,一脸不可思议。
这老东西是不是傻了,为什么会承认这种事?他咬死了不承认,顶多算是嘴碎,谁能剖开他脑袋看看不成?
“老杜伯编造了三妹的流言?这不可能啊,这绝对不可能!祖母,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黎皎稳了稳心神,一脸无辜问道。
邓老夫人看着长孙女,沉默片刻道:“你三妹昨天确实让别人搭了车,不过搭车的人是九公主,如果真是老钱头醉酒后说出来的,这般重要的事如何会没流传开来?”
黎皎彻底愣了。
九公主?昨天黎三含糊其辞提到有人搭车,竟然是九公主?
她猛然转头,看向静静挨着何氏而坐的乔昭,心中已是恨极。
这一定是黎三抛的诱饵,引她上钩的,如果黎三昨天就说清楚是九公主,她怎么会在这上面做文章!
“昨天竟是九公主搭了三妹的车吗?三妹为何没有提啊?”黎皎一脸诧异。
乔昭淡淡道:“雨中赶路本就狼狈,半路马车坏了还要搭别人的车就更狼狈了,以己度人,我想九公主应该不愿太多人知道,是以大庭广众之下就没有提。我本来是打算私下对祖母说的,谁想回去睡到现在才起来,结果府中说我让男人搭车的流言就满天飞了。”
少女坐得笔直,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见委屈的样子,可邓老夫人这么听着,莫名就有些心疼了,想到胡乱造谣的人更觉可恨,沉着脸对黎皎道:“皎儿,且不管你三妹有没有提,老杜头的事,你究竟有没有耳闻?”
这就是有些怀疑黎皎的意思了。
黎皎一张脸立刻红了,手指微微颤抖。
气氛正尴尬着,奶娘冲出去,照着老杜头就扇了两个耳光,边打边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我不是说过吗,事情若是败了,就给老夫人说个清楚,无论如何不能连累姑娘!”
奶娘打完,跪爬到邓老夫人面前,砰砰磕头道:“老夫人不要误会大姑娘,都是老奴的错,老奴眼瞧着三姑娘在府中越来越能耐,怕以后更没了大姑娘站脚的地方,这才自作主张,让我男人乱说的——”
奶娘说着,使足了力气扇自己耳光,一下一下,脸颊很快就肿了起来。
乔昭冷眼旁观,只觉好笑。
再来一个自打嘴巴的,黎府今天就可以卖猪头肉了。
“奶娘,你别打了,别打了——”黎皎扑过去拦住奶娘,转过身来哭着求邓老夫人,“祖母,奶娘都是为了我好,要说有错也是我的错,您要处罚就罚皎儿吧,奶娘年纪大了,禁不起这般折腾。”
“大姐这是逼祖母不了了之吗?”一直安安静静的乔昭开了口。
黎皎一怔,反驳道:“三妹怎么能这么说话?我怎么敢逼祖母?”
“谁犯了错,谁就该接受惩罚。大姐不让祖母惩罚奶娘和老杜头,要祖母用他们的错惩罚你,可他们是仆人,你是祖母的孙女,祖母处罚起来的心情能一样吗?大姐只想着对奶娘尽儿女之孝,却忘了对祖母的孝道了吗?”
乔昭说到这里,看一眼脸色发黑的邓老夫人,接着问:“还是说,大姐料定了祖母不忍心惩罚你,才把责任揽了过来?所以你的下人污蔑府中姑娘的事,就可以不了了之了?”
乔昭一个个问题抛出来,字字诛心,逼得黎皎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有,没有,三妹,你不要胡说!”
“没有什么?是没有替你的下人求情?还是没有把你的奶娘看得比府中长辈还重?”乔昭淡淡问,丝毫没有半点烟火气,“大姐,我从不胡说的。”
邓老夫人已是脸色铁青:“皎儿,你三妹说得对,错了就是错了,下人犯的错,怎么能让你做主子的代之?那你把府中长辈置于何地?更何况,你的下人做出这样的事来,无论你知不知情,都是有责任的!”
“祖母——”黎皎面色惨白,已是欲哭无泪。
这一刻,黎大姑娘才算明白了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更让她恐慌的是,被石头砸的脚到底有多疼还是个未知数。
祖母会如何处置奶娘?
“老杜头,老杜家的,你们两口子既然对府上姑娘存了歹心,不管出于什么目的,府上是不能留你们了。这样吧,你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