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唐人街的黑社会
走远了范凌云说:“许峻岭你明天真的来卖菜跟个小贩似的在街上喊,这么多人看着,怎么好意思。”
许峻岭说:“范凌云你把我看成谁了,什么叫跟个小贩样的,本来就是那一流人物。我还跟个洗碗工样的呢。”
她说:“会碰见熟人的。”
许峻岭说:“多伦多熟人只有两个,赵文斌和你。要怕就是怕碰见你,赵文斌跟我是一窑货。”
她说:“随你,反正我讲什么也没有用。本来可以不那样,我一讲你就偏要那样了。”
许峻岭说:“这你还是讲出了部分的真理。”
女人更爱面子,没有这一点理解他算不得一个男人。如果他不是处于这样的境地,他对范凌云会有一种发自理解的宽容,服从了她。这种宽容恰恰表现了精神上的优越,妥协的胸怀是男人应该有的大度。但现在他偏不这样。说真的,像赵文斌那样在人丛中吆喝,许峻岭也有着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
许峻岭跟他说这种事的时候,还没细想这一点。但现在他却下了决心一定要去做,不能因为范凌云一句话就往后退。而且,跟自己过不去,许峻岭也感到挑战带来的痛苦的快意,他克服了点什么。
许峻岭装着想买菜的样子,蹲在一个卖菜的老太太跟前,拿了西红柿在手里看质量。她用硬纸板做成小纸篮,卖的几种菜都是一块钱一篮,从篮子里倒进塑料袋让顾客提走。
看了一会儿许峻岭看出了点名堂,那小纸篮底部是夹层的,外面看不出。菜堆上来看着不少,其实要少些。发现了这个秘密他很高兴,回到家也做了两个这样的篮子。做的时候他觉得很可笑,吹着口哨似乎想安慰自己,这也算不得卑鄙。做好了许峻岭又觉得很正常,不这样做那才奇怪呢。忽然明白了很多事情别人做了觉得可笑可恨,有一天轮到自己也不得不做了,才明白那可笑可恨的事原来如此自然如此容易理解。
第二天清早许峻岭去街口,赵文斌还没有来。许峻岭用单车占了一个位子。一会儿农场送菜的车来了,是西红柿和扁豆两样。车上的人嚷着:“t!”许峻岭就各要了一筐。等他搬了下来,有个女的在他旁边说:“只要十块的,你出十二块!”又跟车上的讲价。
车上人指了许峻岭说:“allt!”几个小贩围了车讲价,都不提货,车上的人说:“0车发动了却不开走。最后还是以十块成交。
许峻岭心里好恼,还没赚呢,就掉了四块钱!他把西红柿扁豆各装了一篮放在前面,估计着一筐可以卖三十块钱。他正鼓了勇气想喊,一个人拍了他的肩说:“g01”许峻岭一看是个青年人,推了一车小商品。他说:“我先来我占了,你想占明天早点来!”他说:“dr!”
又怕许峻岭听不懂,自己翻译说:“别找麻烦,每天都是我在这里。”
好凶!许峻岭说:“rtr!”
他说:“移不移开”说着踢许峻岭菜筐一脚,“脚下的地我站过一站永远都是我的!”说着一只脚用力跺一跺,“不信是不是一定要那样了你才相信!”又跺一跺脚。
许峻岭本能地把手插进口袋,摸了那把弹簧刀,心想:“莫非他比我还不怕死些”他从来不是玩刀的角色,但想着这些人的命总比自己的命要紧些。正犹豫着是不是把刀掏出来现现,赵文斌托着表架子来了,往栏杆上一靠,过来拖了许峻岭说:“移到那边去,那边去!”
许峻岭说:“这里位置好!”他在许峻岭胳膊上重重捏一下,许峻岭只好和他一人一筐移开,心里感觉着屈辱。那人在后面说:“我以为又来了厉害角色。”
重新放了菜,赵文斌说:“他们在这里搞好多年了,后面有黑社会的人。”
许峻岭笑了说:“刚才我手摸着那把弹簧刀,还想着是不是掏出来吓他一吓。”
他说:“那幸亏你没有,搞不好他叫人整你一下,闹大了轰你一枪都不知道。”
许峻岭说:“没想到卖点小菜也要受刺激。”
他说:“钱是不好捞呢。”
他架好摊子用广东话吆喝起来。
许峻岭说:“老赵,你喊起来好麻利,我怎么就喊不出口。”
他说:“我刚开始也是的,想起一家人要吃饭,脸就放下来了,也没什么。我老婆怀孕了,做不得事。”
许峻岭说:“你粤语这么好!告诉我扁豆西红柿怎么叫。”
他告诉了许峻岭,又说:“西红柿你叫to就可以了。”
许峻岭叫了几声说:“好别扭。”
他说:“我刚到多伦多发现粤语很重要,到电影院去,跟电影里的人学,旁边的人还以为我有神经病,那也不管他。后来买了录像机,在家里放录像带学。你有录像机没有,明天带两盒录像带给你。”
许峻岭一边吆喝一边计算,下午上班之前卖了这两筐菜,也可以赚三十多块钱,加上工资,也有八十多块钱一天。想着心里乐了,撇了嘴笑。人渐渐多起来,可买菜的不多。许峻岭一边吆喝一边把篮子再添满点,心想早点卖完少赚点也算了。
每做成一块钱生意,许峻岭把菜倒进塑料袋,把小纸篮倒着放在地上,别叫顾客看出纸篮外面看来深里面却浅,顾客走了又用菜盖住。又后悔没心再黑点把夹层再做厚点,可节省点菜。到中午菜还没有卖掉四分之一,许峻岭对赵文斌说:“生意不行呢,三点半我就得走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