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场夏季的骤雨,突如其来。她什么雨具也没带。挡口顶棚又有好多地方漏雨。六枝儿跑出来帮素兰极快地收拾了摊子,素兰跟六枝儿走之前,迟疑地看了看她。但六枝儿一点也没有余外再容留一个人的意思。一丝犹疑只得从素兰眉梢滑落。
蛋豆大的雨珠凶猛地泼打地面,反弹起来,进溅开一片呛人的尘气。小雯有点不知所措了。这时,一顶黑伞,伞盖上冒着腾腾雨烟游过来。她似乎连思索的余地也没有,便糊糊涂涂地接过了那把乎,像个有点碍事的旁观者,看着他三下两下卷起服装塞进蛇皮包。直至站在了他屋内中央。她才发现放下提包的马阳早已浑身透湿,而自己却空着手安然地打着人家的雨伞,并且她吃惊,自己怎么想也没想就跟人家到了这屋里来了?
她脸上不由蓦地浮起一阵局促的飞红。他却并不看她。“坐吧,我换件衣服。”说着便径直进里问屋去了。听着里边的响声,她有几次直想逃跑似地跑到外头去,但腿脚却始终不能挪移。不一会儿,他一身于爽出来,头发用毛巾擦过,刺猬一样扎煞着。“你裙子也湿了不换换么?也许你兜子里自己有可穿的衣服——”
“我,我想……回家。”她可怜巴巴地说。
他看了看外面,雨势毫无减弱之意,迟疑一下,终于还是说:“好吧,我送南燃姆旁谖艺舛吧。”
找出两件雨衣,自己穿上,扔给她一件。她犹豫再三,只得穿起来。他出门在窗下掀起一块塑料布,里面是辆摩托车。
打着火。叫她坐到后座上。他一旋油门,刷地启动起来,她向后一闪,本能地伸手一下抱住了他的腰。雨脚如磐,万巷空寂。疾风在他背后形成一个小小回流,雨丝在这回流里温柔地曼浮。
她闭起眼,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无力地贴在了他凉丝丝的后背上,脑海里朦朦胧胧只剩下了一个念头:希望离家远一点,很远很远,哪怕远在地角,哪怕远在天边……
第二天,她来到他的店。马阳替她拎出服装包,到街对面,该摆的摆,该挂的挂,似乎有些匆促。而她只静静地站在一边,火辣辣的目光直视着他。最后,他把空包叠起来,放好,拍拍手,又拍打拍打衣服,其实手上衣服上什么也没有。都拍完了,他站了一会儿,实在不能不抬起眼来了,他迟疑地举目望了望她。
“他们知道了,你哥是治安警察……”
“不,不是那回事。”
“是,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她委屈地叫了一声,两只手把衣角绞在手指间。
“好吧,就算你说的是……有人要看衣服呢,你给拿吧。”
后来,有一天,他让胡岩给她送来了一帧请柬,请她去参加……他的婚礼。
他的婚礼!
仅仅是一张请柬。他竟用这个方式告诉她一切!看来他只能用这个方式告诉她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