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楚一心中呐喊,此时你是否还安眠在戍城的夜色中呢,父亲即使再强,终究是伶仃一人。哪怕能够留一条命回去,真想见你啊。他无意识的斩杀者,动作却渐渐变慢,引得党项敌军蜂拥而至。
身上的皮肤被沉重的夏剑割破,姜楚一身上痛的战栗,他不由得自嘲,自己也非昔日天下无敌了啊,曾经不惧生死又是何等义气,今日几个蛮夷就能决定他的性命。人若有了牵挂,也就有了软肋,此时他只想变成一缕孤魂去看看他的女儿。他体力渐渐不支,眼前也渐渐模糊……
姜楚一纵使剑术高超,毕竟为了便于截杀未着铠甲,身上早已经被割裂出无数痕迹。他大喝一声,一个炫目剑花,围攻的第一层敌兵已经割喉而亡。他回身一看,党项人攻城速度竟如此之快。用铁拔子登墙,再辅以重弓,守城将士已经被射杀无数。“怎么会这样…”数据到底是哪里出了错误?姜楚一绝望的望了望城楼,党项弓的射程强的可怕,早已经超出了七十丈之射。好战的品性加上擅杀的神器,让仅剩的五百守兵如何守城。
他看着墙头上血战的厉坤,手中的长枪已经被砍断,只能用半枪不断杀敌。厉坤心下绝望,齐贞吉送他们到小沛就是个死局,戍城不能失,但是小沛却可能是牺牲品。他看了看已经青衫湿透的姜楚一,哀声悲鸣:“姜大人,将军有令,一旦小沛有失,请姜大人另寻良机!”木都毒血蔓延,但为了接应后方,便稳坐一旁,突然听到厉坤高喊,方知道面前貌若女子的人是大名鼎鼎的姜楚一。
木都叫人取了烈酒,用火刀一挑便倒在右臂上,烈酒炙痛,他仍旧笑得出来。党项将士见主帅坐镇军前,更是勇猛杀敌,姜楚一带领几百将士,心中麻乱不已。厉坤的副将孙赫见主将大腿被刺穿,连刺敌军,大声质问:“将军,援军到底何时能到!弟兄们已经撑不下去了啊!”厉坤只能制住自己颤抖的声音,“大军将至!兄弟们!相信齐将军!”孙赫见门口下已经是独木难支,便骑着飞马开城去助姜楚一。
木都见城上冲天的杀气和堆积的尸体,心下知大局已定。他饶有趣味的看着姜楚一,如月夜饮酒一般张开双腿,豪气说道:“大名鼎鼎的姜楚一,原来是个美人!姜大人早与我私下通书多回,却未得见面,今日一见,真是大幸啊!儿郎们听着!给我把姜大人活着请回帐里去!”齐家将士听闻二人有私,心思越发不稳,姜楚一厉声喝道:“贼子休要巧言令色,不过是中我毒剑,想要解毒罢了!”
木都端坐马上,见到姜楚一凌厉的身姿,不由得轻哼一声,赵国的软根子们不少,难缠的人也不少,这个姜楚一和戍城的周乾,倒是都能令他高看几分。姜楚一见木都已经中毒,却丝毫没有将死的紧张,心中却思索齐贞吉临走时的密语。再坚持下去!隋刃与鞘剑像两个神出鬼没的死神,无声无息的令人胆寒。
倏尔马蹄声至,木都面对着城楼,嘴角轻佻,“呵,来了……”一群身着重甲的铁鹞子军如飞云电击,铁索勾连,轰然而至。姜楚一望见前方晃眼的铠甲,恍然想到了赵朴子生前的遗言,他悲戚吟喃,“养寇如患,需知敌寇狼牙铁骑,若我边防有一日不丧于西北,亦将吞于贪狼…”
木都飞马而至,下马跪拜于男人脚下:“见过大王子!”嵬名部落的大王子如乾正是年轻英武,他轻轻托手,命令甲兵冲锋,又命族中巫医上前:“齐尔木已经告知我战况,是什么人能将你伤的如此厉害。”木都直言:“齐贞吉果真派姜楚一和一喽啰将军来守城。我步跋子进军时,姜楚一用仅仅几百甲兵布下多个奇阵,此人又剑术高超,单人匹马竟然能抵挡众多猛士…南大人曾言,姜楚一就是汉家行走的军防图。”巫医诊治完毕,回报道:“这与齐尔木是同一种汉家奇毒,幸亏南大人曾经传我汉家毒方,可解。”如乾望着西夏的甲兵如雷霆般斩杀面前的腐肉,不禁微微一笑:“即便如此,也是大局已定,不过这个姜楚一…留他一命,周乾的嘴太硬了,我们需要第二份军防图。”他气定神闲的观看着眼前的厮杀,并饶有趣味的看着瓮中之鱼。
姜楚一仅存的几分希望也已破灭,铁鹞子和步跋子就像一个坚固的牢笼,自在戏耍笼中之人,他手中双剑已经要不听使唤。“就这样也好……”姜楚一累的再也杀不动了,几十年的沉浮变化,不管如何,最终未违背报国初心。只是他心中仍是不甘,心中的城府宏图,尚未寻觅传人,只有灵均…他的小灵均啊。“对不起啊,妙仪,你的女儿交到了我的手里,我却将她自己留在了世上,没关系的,她的力量已经可以存活下去了…”姜楚一躺在尸堆中,听到了铁骑轰鸣的声音,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灵魂已经回到了家乡的楚地…
数十只夏剑刺来,剑风凛冽,姜楚一却并未感到痛感,他睁眼一看,一个纤细的身影在刀剑碰撞中飞舞。“灵……灵均?!”姜楚一见到女儿轻灵的身姿游走在铁骑之间,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支着身子,看到姜灵均手中的胜邪剑不复往日的轻灵身姿,有若玄铁附身一般,竟将嵬名将士的重甲击穿。“灵均…”姜楚一眼中隐有泪意,她既想让女儿有强大的力量,又想让她平安,这本身就极其矛盾。一直以来,他都希望女儿不到万不得已都以守势自处,可是孩子成长的就是这样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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