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批的卫尉在等着我吧,一旦我稍微出手,太子殿下还是不会放过我呢,毕竟你是他最有用的一条狗。”
罗士谌停下笔来,仍旧是沉稳一笑,这笑容她曾觉得玄妙怡人,如今却觉得令人有种生疏的厌恶:“真相很少纯粹,并且也决不简单。”
门外刀枪声响动,灵均回首轻身一笑:“此事还未完。”
接下来罗士谌似乎消失了很多天,灵均坐在千秋岁中同刘复之弄茶,手中的晶杯剔透,这原是西洋传过来的玩意儿,锻造方法同中土大为不用,称得上是一览无余的透亮,不知为何却总令人有种失望的通透,大致是缺失东方的精致。
刘复之看她表情无聊只是笑笑:“你别看不起,西洋的东西最讲究的是一个所谓‘角度’,你看这杯每一个小面都是如此平整,但是阳光若照射进来便是像一个万花筒一般,不信你且看。”
她放眼一看,果真是携着阳光便光辉灿烂,更是觉得惊奇。
刘复之哈哈一笑:“任何事情也同样如此,换一个角度看,你便也能理解罗士谌的做法了。”
灵均睇笑着他:“你倒是替他求情,我告诉你,人敬我半分,我自还他十分。可是谁若欺我三分,我也要还他一百。我与他无冤无仇,他既要我做牺牲品,就早已经该想到今天,治不死我,就是他的殃。”
刘复之愣愣看了她半响,那芙蓉面上的笑意越是浓厚,越是显出一种毒辣辣的报复心来,便只是叹息一声:“许氏夫妇回来了。”
灵均轻轻作了个揖,便起身而至三九学宫。
她近了苦竹林身形轻盈,但只看到那有些熟悉的浅青衣角消失在竹林中,却是许夫人有些惊诧的挡在她面前:“听得你的消息我倒是急坏了,只是当时我三人都在南方,消息刚传回来你却已经从诏狱出来了。”
灵均先是看她那平日总是平整的乌发有些松动,只是淡淡将她的钗扶好:“劳夫人挂心了,我总归是死不了。可能是身上功曹加身,六丁六甲相护,也许是命不该绝要我报仇雪恨!”那声音一声大似一声,竟是朝着晃动的竹林大喊,搅闹的一片寂静竹林忽然迎风喧嚣。
许夫人纵是如何平静也晓得她意有所指,脸色却有些虞豫安抚:“这次的事情外人不知,可是我们倒也知道。不劳你说,此事错在罗士谌之身,小姐总归是大人大量,哎,他这个人啊,果真不好说!”
灵均平静的止住她:“让夫人左右为难实在是做晚辈的不是。夫人与大人一向如广厦大庇天下寒士名士,可是我姜灵几乎身死,算计之仇、锥心之痛。贪污污名,勾贼之声,谋反之罪,每一条都是置人于死地。”
她冷笑一声,却是得理不让人:“姓罗的,要是个男人就别龟缩!姑奶奶就在这里等着你。”
许夫人有些愣愣,一旁的许钩吾却是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夫人哎,咱们就别管了,你瞧姜大小姐这架,连支道承都被她斗倒了。要是不想三九学宫毁在她手里,咱们只管看戏罢了。”
许夫人有些着急瞪眼:“都什么时候了,要是她真的下手给——”
许钩吾只是平静啜茶:“放心吧,她若真的不冷静,罗士谌早就没命了。”他抬眼一看,姜灵均这样子不是做给任何人的,却是在打他们所有人的脸面。当初她在刑部大牢也曾经照拂对方,却遭对方暗算,任是谁都会不忿。
尽管罗士谌无常人的感情,姜灵均却是有血有肉的复仇女神。
这话说给罗士谌听,也说给许氏夫妇听,这就是姜灵均的爱憎。
“父亲,棋子错落了。”他垂下眼,许空桑眨着深潭般的眸子平静的将白子丢到一旁的竹林中,端的是不咸不淡:“既然错落,出来做个交代。”
青衣衣角渐渐而出,此时罗士谌倒是任命般笑笑:“您到底有多大的通天本领,连这里都能找到。”
灵均抵住他的身体,脸便直挺挺凑了过去,那纤秾的羽睫与娇艳的面容显得尤为明媚:“这张脸已经够平凡的了,你长的没有我爹漂亮,心还烂透了。”话未说完,罗士谌的脸上已经是热辣辣的一巴掌,灵均却咧开嘴恶狠狠的揉着手:“疼死我了,果然脸皮硬的人心也冷硬如石。哎,你干嘛不躲?一点意思都没有。”
罗士谌在一旁淡淡的点头,发红的右脸颊上却是微微红肿:“自然是等着姑娘发泄。”他却是低头承受,却未想到一抬头,灵均早已经离他很远。
罗士谌看她背影半响,便坐在一旁闭上眼任竹声空落。
灵均略过许夫人时只淡言半声:“我同他如今无仇无怨,夫人大可放心了。”
许夫人看着那潇洒离去的身影已经是一头雾水:“有时候真不明白姜家女人担让人东一榔头西一棒槌捉不到头脑。她只要报仇,却又扰了罗兄弟许久只给了一巴掌,真让人难解。”
许钩吾手中的黑子翻出来半响,忽然莞尔一笑:“夫人,她是个真性情的女子,果然也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姜灵均掌管御史台,怎会不知道罗兄弟的政绩功过,她必定是认为,公是公、私为私,罗兄弟虽然对她无情,但是却未愧对天下百姓。这一巴掌便是为自己而打,也是大义解恩怨了。”
许夫人忽然恍然大悟,却是心中百般滋味。要宽恕一个陷害自身的人绝不可能,要放弃绝对报复更不可能,可是姜灵均的理性却一直在压着那根线啊!
她忽然转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