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都不打个招呼,您可真是见外呢!”
灵均话未说出口即便感到手腕一痛,原是齐赤若皱着眉头攥住她的手腕将她轻轻拖走,口中却是敷衍至极:“你忙着吧,这里有我就可以了!”
谢馥辛的身影被远远拖到背后,灵均回头示意性的打了个避让礼,却发现她的眼中有某种恶劣的笑意。
齐赤若看着她的动作冷哼一声:“她一直以来都担心自己的世子妃地位被抢呢。现在小三主动放弃了争夺,她可高兴了…小姜大人,我可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啊!”
灵均看着齐赤若那稍显抱歉的双眼不由得一笑而过,即便是她走前也仍旧欲言又止。
“请进。”熟悉又悦耳的男声,带着一如既往的沉稳与轻柔。
她沉醉在这样难得的沉静日头中,看着院中的梅树开开落落,倾泻下一地碎枝残瓣,有种寂寞萧瑟的异样美感。
这是第一次推进齐维桢的房门,和他这个人一般,屋中的摆设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方方正正的古籍和一旁的竹雕荷塘香筒和谐的摆放在一旁,雕刻着九子兽的笔洗似乎成了被驯服的宠物,安安静静的躺在一旁任主人差遣。古物的味道压走了时下流行的豪奢气味,似乎一面被刻画完美的镜子一般。
他静静立在窗前,青衫下的背影与窗外的落梅完美的融合成一幅写意的泼墨画。灵均有些诧异的看着桌上突兀出现的一枝梅瓶,那瓶如冰如雪晶莹透彻,调皮的钻出来一只梅花,透着淡粉色的生机,似乎是这沉静摆设中最不合裙的东西。
“你大概不记得了,是你放在冰鉴中送过来的梅花。”他回过头好脾气的笑笑:“和你一样,看着坚强的很,其实可娇气了,用的是兴州上好的汝窑,不然它便不活。”他淡淡的叹息着,手中将新出的雪山云雾茶递了过去。
灵均垂下眼角低声自语:“那不如就让她凋谢。时节自有天意不要强求,她生命不坚何必再拖累他人。
齐维桢倒茶的手停了半响,有些自嘲的晒然:“是啊,强求的为花枝撑起一片保护伞,可是她的心早就不知道随着突然跑出来的野狼到哪里去了。不过,这是养花人的执念,就当他是个笨蛋吧。”
灵均暗暗咬了咬嘴唇,开口的声音却是酸涩不已的:“我听说,你在皇上面前保举我出任御史台副长,可是代价是放弃世子之位的争夺。你说你闹起来要天翻地覆便是如此么?”
齐维桢细长白皙的手指淡定无波的摆弄着手中的茶叶,从洗茶到试茶动作无一不优美。
灵均盯着他继续言语:“你在齐家多年来最有威信。齐家虽然家风正直,可是也要分三六九等。大公子虽然温和,可并不是众人心中最好的接班人;二公子更不必说,他是个不羁的浪子;唯有你是在所有人的期盼中走到今天。齐大人之所以对世子之位悬而不定多年,难道不是为你预留吗?齐将军从一开始认定的人根本就是你而已,你自己明明知道!”
那木勺随意的被扔到一边,齐维桢温和的脸却变得阴郁莫测,仿若将隐藏的岩浆沾上灼热的热度,几近诡异的侵蚀爆发,那是一种带着虚无的、质问的笑意:“所以呢?齐维桢为所有人带上面具,一辈子只能是他人手中最完美的提线木偶。我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所以才会在失去心爱的姐姐后,让这张面具渐渐和我的脸融为一体密不可分?哈、哈!”
他的身体颤抖着,全身似病症患者一般牢牢抱住双臂,割裂了寂静的落花时节,突兀、悲伤、浓郁、嘲弄着自己,亦或是嘲弄着整个世界。
“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谢家姐姐么?她最后是很惨,惨的被那个为了娶一个大家小姐折磨的混蛋害死了。我亲眼、亲眼看着,她一病不起,再也没能去看一次洛阳牡丹。”他平静的、端正的姿态一如既往,可是那其中久远的震撼无法隐藏。金褐色的眼瞳似偶人麻木机械的眼珠一般挪动到她的身上,带着强烈的木然与死寂。他的手指由指尖到手腕皆染上了死寂的苍白,似乎在回忆着谢小姐死前的感受,却指着自己的死穴,眼珠怪异的笑了出来:“啪的一声线就断了,这种死法比较简单,比如在战场上的时候,我的兄弟很多都是这样死去的。结束他们生命的也许是西辽人,也许是吐蕃人,或者是党项人。可是身为大将,绝对不能露出悲伤的神情,不然就会被人贴上‘主将软弱’的标签。这不算什么,怕的是像姐姐一样,在折磨中吊着一口气,一张脸已经干枯到极致的皮包骨,最后没了一口气,怎么说呢,这算是漫长的折磨吧。可是我不能为战场上死去的人流泪,却同样不能为我的姐姐流泪,只因为她的混蛋丈夫是齐家必须拉拢的对象。多恶心啊,权倾天下的齐家,维持权力的最好办法也不过如此。”
第一次面对死亡并没有想象中的可怕,那是他还是一个不知世事的孩子,并不是如父亲所说在战场上直面一刀砍过去的恐惧感,而是诡异又恶心。出现在他面前的是姐姐那已经如枯槁一般的脸,可是床边的众人却一脸凝重。他们是在为床上那个即将死去的女人悲伤么?不是,每个人都在计算着在这场合法交易中可以获得的东西。
他拖着小小的身体,怎么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到一阵作呕。床上的女人麻木的脸露出些微笑意,那是他所熟悉的笑容。他钻过人群跑了过去握住她干枯的手指,听到她用尽最后一口力